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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番想寻姻姒说话,却一直被冷漠对待,几巡闷酒下肚,酒量素来很好的东商君也有些勉力,再看席间众人烂醉,不胜酒力的勾陈帝君早早趴着案几上睡过去,啼笑皆非令他极不自在的寿宴终于可以曲终人散。
*
“小安可是有什么话想与我单独说?”
落花小径上两抹聘婷身子并肩而行,自成一道绝好风景。
姻姒本想早些离席动身前往浮台,未料安淑仪却私下请了侍女来邀她入内殿赏花,小径两旁飞花阵阵而落,香气袭人,红粉色蔓延满眼,她陪她走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平静。
面貌清秀的娇小女子侧目看她,似乎是斟酌了许久,才决心说些什么,“我、殷泽与阿姻姐自幼一起长大,我们一直将你当做最为信赖的人,扶桑大小事宜皆要征得阿姻姐意见,才好在众神魔面前下得诏令。”
姻姒蹙眉,凭借着女人的直觉,她想接下来的话题自己可能并不喜欢。
于是她笑了一下,“可是殷泽到底是在慢慢长大,接任勾陈帝君之位至今,他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令扶桑神魔信服不已。”
“阿姻姐与东商君如此交好,十年前又在海泽小住过,那些个事情怎会不知?还是说,是故意安慰小安才?那些奏折殷泽是如何批阅的,他那些看似‘英明’的决断是依靠谁想出来的,阿姻姐当真不知?”
安淑仪停下脚步,抬眼盯住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神情已有几分帝后的架势,再不是往昔抱着布偶跟在殷泽身后半袋糖果就许了一生的小女孩。
是啊,是啊,他们都在一点点长大,只有她还怀揣着儿时关于东商君的妄想,走进一个又一个圈套。
“殷泽心思太浅,我又不懂如何治理社稷,令众神魔甘愿臣服……这些年若不是你与东商君倾心倾力,我们根本就……”
顿了顿,安淑仪咬紧下唇,一双眸子氤氲出水光,“阿姻姐这十年杳无音讯,扶桑上下事事仰仗东商君,他连浮台大小事宜也一并揽去,往昔屏星道,迎西参,送东商,尚有平衡制约之势,可是如今……我、我却是越来越害怕了……”
“他们兄弟情深,你害怕什么?”
姻姒驻足而立,故意逼她将话说尽。
安淑仪轻声一叹,环顾四下无人,幽幽道一句,“众人皆知,东商君觊觎帝君之位,阿姻姐与他若结为百年之好,这、这着实令我和殷泽不知所措。”
“我几时说要嫁给他了?”
“这十年来,东商君待你的情意,扶桑神魔有目共睹,他也几番在殷泽面前提及此事,又屡立战功,殷泽退却不去只得应了他,估计过些日子就要与你提及了。”
安淑仪眨了一下眼睛,又伸手拉了她的手,“我也是女人,我知道阿姻姐深深喜欢着东商君,只是,能否答应小安,无论怎样,请继续让这份平衡维持下去,毕竟,这一切都是先帝的安排……”
最幸运的是,殷泽的身边有个无所不能的东商君殷肆;最不幸的是,殷肆只是东商君。
没有声音。
但心中纷繁不减,无声也变得有声了。
姻姒将另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莞尔一笑,“小安现在倒是越来越有帝后的样子了,先帝在天有灵,也一定会非常欣慰吧?”
“今日说这些话有些唐突,可若再不与阿姻姐明说,我更害怕。”
“且放心罢。
东商君十年前便在人前有言,若存有二心,必将孤寡一生。”
她扬声打断,任回忆肆虐,声音滚着一仿佛层薄薄的冰渣,“旁的我虽不如他,从小到大亦是如此,可叫他难受的法子,我这里兴许还有几个……”
像是砸在地上的一句话,惊了一地无痕落花。
*
大抵一个时辰,殷肆仍没有离去,穿梭的冷风稍稍醒了酒——出内殿的必经之路上,只要一直等着,总能拦得下那个女人。
来往的仙童仙娥端着杯盘收拾宴席残局进进出出,大片大片的飞纱轻幔遮了他的视线。
东商君莫名有些心烦,寻了处僻静候着,目光全然不离姻姒会出现的方向。
都说等人难耐,然而等一个早晚会出现的人,所幸倒也并非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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