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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胶唱片来来去去地听,七八分钟换个曲儿,听到尽头,没了声响。
“好香”
她后知后觉闻到了,不会是被香薰过吧?
“从楼下找的,点来试一试,”
他低声说,把玩她领口的纽子,额头压在她额头上,望着她的眼。
沈奚困了,想阖眼,可想着他总有话要说。
她这套衣裳的布料有暗纹,在昏暗的房间里变幻着,她动一下身子,那上头的花纹就换个样子。
他赏看了会儿,说:“有两句话,我说,你听着。”
“嗯。”
“你家人过去是做革命的,清朝虽亡了,但北洋一派和革命党是势不两立。
沈家也还有仇人在世,所以除了我和庆项,你不可对第三人说自己的身世。”
她答应了。
这个她懂,在纽约也始终守口如瓶。
“外头想要我命的人很多,把我们的事藏在心里,”
他说,“三哥不想做你的催命符。”
那天陈蔺观对傅侗文的唾弃,她还记得,船上那唱戏的男人,她也还记得,这并不是在唬她。
沈奚又点点头。
见他不说话了,她倒心慌慌的:“还有吗?”
他的手指,压到她眼皮上:“歇一歇,我定了黄包车,天黑前走。”
沈奚抱住枕头,依着他,闭了眼。
天黑前,水退了不少。
傅侗文给老夫妇留了钱,是给屋子陌生的妇人和孩子的。
沈奚要走了,还在左右拽着床单,想拉平了,可又总觉有“可疑”
的褶子。
这女孩子的纠结害羞落到傅侗文眼里,倒是可爱,在沈奚临出门时,把沈奚和自己换过的衣裳都丢在上头。
凌乱着,归还本来面目。
到码头上,天黑透了。
月在云雾里,很小,光也黯淡。
游轮的烟囱冒着滚滚黑色浓烟,从她这个角度,将月都吞没了,和儿时见过的一比较,完全是两种样子。
古人还是错了。
那明亮的,是在心里梦里的故乡。
管家看他们在开船前归来,很是庆幸,在用英文说着,他们还在担心着,倘若客人赶不回来,要将行李托送去哪里。
傅侗文没留过在广州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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