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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她答,又改了主意说,“还是去个小地方,那里只我一人去过。”
沈奚复又翻身,看着满地月光出神。
这里曾有人住过,如果只有傅侗文一人晓得,那过去住的人只能是他。
这沙发,他坐过,地板,他走过,床,也只有他睡过。
蝉鸣声更重了,外头有人争吵。
男人和女人。
沈奚没法子看时间,猜想着是邻居小夫妻争执,还是家外的路人?或是别的什么。
她耳边仿似还有钢琴曲,有他在教她:“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如此,渐入了梦。
梦里,有一双手在桌上摆弄着留声机。
脑中的旋律从送别跳回到文昭关,从钢琴跳到了胡琴。
黑胶唱片里的戏腔在跟着他昨日调戏她的话,唱了下去,意境不再暧昧,回到了曲子原本的意境,哀哀戚戚地到了这句:“思来想去我的肝肠断,今夜晚怎能够盼到明天?”
也不知怎地,这文昭关里的每句,都能恰合了自己的心境。
她在梦里悟出个道理:但凡听戏入瘾的人,一定是戏文里有他和她想说,又说不全的话。
这一晚,从西洋曲子到戏曲,像有跑马的车撵过她的头。
次日她在洗手间里对镜子,看自己憔悴的脸,活脱脱地老了三岁。
她忙开了冷水,浸透毛巾,冰敷着脸。
如此,沈奚开始了在这里的生活。
那场大清扫和后来西洋点心,让她和邻里很快熟络了。
沈奚平日不出门,唯恐招惹麻烦,又怕说多错多,话也少。
渐渐地,在邻居眼里,她的身份也被落实了——就是留洋归来的富家小姐,是哪家的少爷私奔了,不得已,先被安置在这里藏身。
这样子,相安无事地过了九日。
第十日傍晚,她家房门被叩开,是隔壁在申报就职的祝先生和太太。
这两位都是读书人,家里有个老佣人,平日不太和邻里打交道,倒是在沈奚来那天,祝太太帮着收拾过屋子。
“沈小姐啊,我先生想和你说说话,”
祝太太不是很自在,微笑着说,“可又怕和你不熟,让我陪着。”
“哦,好,”
沈奚笑,“进来吧。”
沈奚将两人带入一楼。
她这几日把那间屋子清理出了一半,正好招待人用。
两人坐下来,那位先生笑一笑,说:“沈小姐,你刚才回国,可听过‘储金救国’?”
她门都不出,从哪里听,只得礼貌摇头:“祝先生,你给我讲讲好了。”
“是这样的。”
那先生说,起先是一位爱国志士在他们申报开办救国捐款,并个人捐赠财产的是十分之一,大概是四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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