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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闵安拿出厉群的腰牌,表明代世子来回复王大人的呈文,顺利进入马房查看到了茅十三的尸体。
他戴好羊膜手套,仔细查看了茅十三咽喉上的伤口,向一旁督证的刑房书吏点头说:“肉色发黄,牙印窟窿血干,外表有皮层翻卷,是咬死无误。”
书吏记录下验尸结果。
王怀礼站得极远用官服捂住袖子说:“马房臭味太大了,小相公还没勘验好么?”
闵安抬头问:“大人怎么不将尸首放进停尸房里?”
王怀礼抬袖扇了扇飞虫,随口答道:“外伤误死的犯人向来丢在这里,由‘马王爷’镇魂,这是衙门几十年的规矩。”
马王爷就是公门人供奉的马厩之神,专司怪力乱神之事。
闵安熟悉衙门各角落的陋规常例,听到这样的答复,也不得不认为是合理的。
他躬身施礼道:“有劳王大人了,我马上就验好。”
王怀礼扇着袖子带人离开。
闵安沿着监狱内院、外墙走了一遍,找到茅十三曾经逃离的那条路,也顺着足迹探了过去。
顶着秋阳走了半个时辰,路边杂草丛生,隔着一块块新泅水的秧田,水渠旁有农户耕作。
闵安隔着一人高的杂树长草踮着脚朝田里喊:“大叔,这田里的水多明润啊,昨儿个刚抽的吧?”
戴着草帽的农户答道:“是的咧,每到月头,村里就要踩翻车运水出来灌田——小相公莫要朝前走了,前面山里有大猫出来咬人啊。”
闵安抓下帽子擦汗,摆摆手说:“不碍事的,我去看看。”
话虽这样说,闵安走到海棠山前时还是打转回来了。
他去驿馆租了一匹马跑到行馆,向厉群禀明案情十分简单,厉群却拦着不要他走,让他自己向世子禀告去。
闵安无奈,又梳洗一番熏了香在底楼候着。
轻衣便装的李培南驯完大猞猁,随后也回到行馆。
他将系住大猞猁的颈绳朝厉群手里一丢,对迎面走上来施礼的闵安说:“等着。”
径直去了偏厅沐浴、更衣。
闵安等了许久,终于见到穿戴一新的李培南走了出来,连忙禀报道:“茅十三外逃被猞猁咬死,案情并无曲折,请世子放心批放王大人的呈文。”
闵安说的呈文是有一番缘由的。
因茅十三是连串几州朝廷钦拿的要犯,现在横死山窝,按例需由当地最高长官呈送一份文书到刑部交代原委,再等刑部的裁决。
王怀礼将呈文交给李培南,一是有请李培南定夺之意,二是李培南若不愿出面干涉案情,那请他做一个见证人,来证明自己秉公执法不曾徇私等。
李培南走了两步,正待上楼,见闵安还站在原地,回头问:“完了?”
闵安恭顺答道:“是的。”
“那你来批示呈辞。”
李培南淡淡的一句,就将闵安请到书房里,坐在桌前半天落不了笔。
李培南站在一旁问:“怎么了?”
闵安提着小杆羊毫笔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他抹去鼻尖的一滴汗,放笔说道:“小人位微言轻,恐怕不能勾批上司的呈文,更不能将小人名讳落在正典官印后。”
李培南踱开两步,坐在椅子里,冷不防说了一句:“你是怕承担责任吧?”
呈文一批,以示无误,刑部审核,若不出差错,茅十三横死一案就此阖卷;若验出了差错,公文上的一众签押官员及文吏都得受责,轻则罚处俸银,重则免职流徙。
闵安听李培南已经说到一些苗头了,连忙赔笑:“这是决计没有的事。”
李培南放下手里的茶,说道:“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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