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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这里留下了很多过去的传统建筑,兰坊原本是条街,后来这条街的地皮被人全部买下来,建了堂子,渐渐发展成一个组织,大家都叫它敬兰会。
如今敬兰会已经传了五六代,这二十年在华先生的手上风生水起,分堂遍布台湾岛。
两年前,沐城这里大堂主的位子,被主人华先生安排给了顾琳。
当年的顾琳还是小丫头,她自小无父无母,流落街头混帮派,早熟的经历让她做起决断来十分狠戾,远超成年人。
华先生看上了这一点,随身带着她,到如今,他身边的一切都靠顾琳打理。
顾琳走出去吩咐,今年家宴不查来人身份。
这决定没人敢反驳,现在她说话就是华先生说话。
她安排好一切,再回到海棠阁的时候,院子里的男人刚喝完药,满院子药香。
最最传统的中药,熏香炉,藤椅,古式院落,这方屋檐下的男人安安静静,轮廓模糊,和传言里的他毫无关系。
毕竟都是人,喜怒哀乐,生老病死,一个也逃不了。
顾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出感慨,她有些怅然,走过去替华先生收拾药碗,冷不丁却被他捏住了手腕。
华先生那瘦长苍白的手指顺着她的袖口往里探,一路冰冰凉凉。
顾琳第一个念头是,他的手还是很凉,明明刚拿过温热的药碗,却没能焐热。
她大着胆子看他,那双眼睛里有她没见过的光,像前几夜透过海棠树一点一点渗下来的雨水,凉而静。
华先生才三十六岁,容颜未褪,心却已经这么老。
顾琳想说什么,他没让她说。
药香让他似乎有些困倦,他顺势抱住顾琳,她不敢动。
他让她趴在自己怀里,慢慢拍她的背,像在哄自己的宝。
她枕在他的腿上,听见他轻声说:“你比她好,你比她听话……顾琳,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要我拆掉两块刚开发的地皮,给她建玫瑰园,当她的生日礼物。”
顾琳声音平静地说:“华先生,您不会随便听一个女人的话。”
她感觉到他在笑,他停了一会儿说:“我照做了,那傻孩子,自己胡指的地方,根本种不活花。
可我为了哄她高兴,每个星期都让人运新鲜的玫瑰,装给她看。”
那几年啊,她是他的命,是他心上的一根刺,就算让他连着血肉一起疼,他也愿意宠下去。
顾琳强忍着好奇,她不知道华先生在说谁,这些事是他第一次提起。
他的手依旧凉凉的,却不肯再说话了,抱着她陷入回忆。
过了一会儿,华先生突然说:“叫我一声。”
顾琳恭恭敬敬地开口:“华先生。”
“叫我的名字。”
顾琳吓得一抖,摇头看他:“华先生。”
他笑了,抬眼看院子上灰蒙蒙的天:“你们都忘了我叫什么……她走之后,再也没人那么叫我。”
转眼就是中秋,一连几天一直下雨,到了中秋这天,傍晚雨终于停了。
这个季节,院子里的海棠树已经萎靡不振,遭了雨,连最后那点叶子也湿答答地砸在地上。
华先生踏着叶子走出来,依旧穿着白色的丝绸上衣,腕上盘了长长一串沉香珠,颜色暗沉,多年的包浆生出丰润的光,和它的主人一样,有着经年的故事。
顾琳远远地等在长廊里,陪他走去前厅。
她看他一路过来,觉出华先生今日气色不错。
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他是个安静儒雅的男人,气态从容。
男人能当得起从容,就自然引人侧目。
顾琳大着胆子看,看得耳边微微发热。
华先生显然看出她眼睛里的痴,定定打量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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