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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臣下不幸是断袖,还不能抢男人。
他漫不经心从书卷中抬头,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侍卫:
“今日,孤什么也没有听到。”
年轻的侍卫老实地埋了头:“陛下说得是,属下今日什么也没有禀报。”
他点点头,示意他下去,却在小侍卫退到门口时又叫住他:“你刚才说,容浔是怎么除掉她身上做杀手时留下的那些疤痕的?”
小侍卫顿了顿,面露不忍:“换皮。”
手中的茶水不小心洒上书卷,他低头看到红色的批注被水渍润开,想,那时候,她一定很疼。
这一夜,批完案前累积的文书,已近三更。
他没什么睡意,沿着裕景园散步,不知怎的逛到她住的昭宁殿。
偌大一个东殿杏无人迹,显得冷清,西殿殿门前种了两株樱树。
一个小内监窝在树下打盹。
殿中微有灯影,他缓缓走过去,在五步外停住,惊醒的小内监慌忙要唱喊,被他抬手止住。
那个角度,已能透过未关的雕花窗看到屋中情景。
紫衣的女子屈膝坐在一盏燃得小小的竹木灯下,手中半举了只孔雀毛花毽子,对着灯一边旋转一边好奇打量。
这样的毽子,哪个女孩子年少时没有过几只,即便不是用孔雀毛扎的,取乐方式总是一样,没什么可稀奇。
可她握着那毽子,仿佛它是多么罕见又珍贵的东西,静静看了半晌,猛地将它抛高,衣袖将灯苗拂得一晃,毽子落下时已起身,提高了及地的裙子将腿轻轻一抬,五颜六色的孔雀毛荡起一个由低到高的弧线,稳稳地直要飞上房梁,她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忽然扬出一抹笑,乍看竟有些天真。
半空中的孔雀毛花毽子慢悠悠落在她膝头,被柔柔一踮,又重新踮到半空,她转身欲背对着以脚后跟接住,可啪的一声,下坠的毽子竟落歪了。
他看她讶然回头。
睁大眼睛紧紧瞪着地上,表情严肃得让人啼笑皆非,瞪了一会儿,动唇唤了侍女。
他耳力极好,隐在樱树的阴影下,听她冷声吩咐:“这个东西,扔了吧。”
侍女愣怔道:“扔了?夫人是说,不要了?”
她转身迈进内室:“扔了,不喜欢我的东西,我也不喜欢它。”
殿中竹木灯很快熄灭,耳边浮现出白日里听到的莺哥的过去,她怎样被养大,怎样学会杀人,怎样踩着刀锋活到二十岁,怎样得来身上的伤,怎样被容浔放弃,又是怎样被当做妹妹的替身送进他的王宫里。
他不大能分辨女子的美貌,却觉得方才微灯下游走翩飞得似只紫蝶的莺哥,容貌丽得惊人。
淡淡嘱咐小内监几句,他转身沿着原路返回,一路秋风淡漠,海棠花事了,他想,放弃掉她的容浔真傻,可他放弃掉她,将她送进王官来,却成全了自己,这真是缘分。
他对她不是一见钟情,从怜悯到喜欢,用了三天时间爱上她,大约会有人觉得三天太短,但只有真正懂得的人才明白,对注定要爱上的那个人而言,一眼都嫌太长,何况三天,何况这么多眼。
他很心疼她。
此后种种,便如早先所见莺哥的那些梦境。
容垣问她可知晓什么是君王之爱,她回答他君王大爱,爱在天下,雨露均撤,泽被苍生。
他却不能认同,想那怎能算是爱,只不过是君王天生该对百姓尽的职责罢了。
那些只懂得所谓大爱的君主,他同他们不一样。
高处不胜寒,他看到她,便想到应该要有人同他做伴,那个位置三个人太拥挤,一个人太孤单,他只想要唯一的那个人,那个人脆弱又坚强,隐忍又莽撞,曾经是个杀手,误打误撞嫁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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