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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席君凝眸盯着他,像随口般道:“不过是随意出宫走走,这么巧便遇上了纪大人,大人也知道哀家及笄时便自江南入宫,在京城内没什么熟人。
能在街面上碰上纪大人这个老熟人,当真是缘分不浅。”
纪兴晏诚惶诚恐道:“微臣不敢。”
沈席君揶揄地一笑,起身走近了他:“大人何必如此拘束,哀家瞧大人体态虚浮,面色苍白、唇舌色淡,似有体虚不足之症,这是怎么回事?”
纪兴晏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垂首道:“劳娘娘关心,臣少年时读书,废寝忘食损了些身骨,瞧了不少的大夫了,也不见好。”
沈席君停步道:“哦,哀家身边倒是有个不错的大夫,太医院院判顾瞻,想来你也认识,改天叫他去给你瞧瞧。”
纪兴晏慌忙拱手道:“太后娘娘体恤下臣,臣感激不尽,不知何以为报。”
“何以为报?”
沈席君轻笑出声,放缓了声调,似在细细体味个中含义,“大人若要报答哀家,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纪兴晏深深垂首,一动不动:“臣不明白。”
沈席君轻哼一声:“不明白?松、潘二州的防线纰漏,是怎么让代王知道的,纪大人不会不明白吧?”
纪兴晏大惊失色,急急跪地叩首道:“微臣惶恐,此等军机大事……臣确实不知。”
沈席君回过身重新坐下,不动声色道:“好,就当你不知道。
不过说起这润州会馆,哀家早年入宫时有个姐妹,也是你们润州出来的,不知道大人您知是不知?”
纪兴晏闻言一愣,似是踯躅许久,方缓缓抬头直视沈席君:“先帝婉嫔周氏,书画双绝、才貌名动江南,当年入宫时被先帝誉为‘惊才绝艳’。
此事传唱润州,微臣怎会不知。”
“那么……”
沈席君似笑非笑地盯住他道,“婉嫔周氏入宫之前,先生却是闻所未闻了?”
纪兴晏面色发白、双唇微颤,看得出心绪波动得很是厉害。
沈席君只是冷眼看着他,终于听到他缓缓道:“娘娘要问什么直说便是,微臣愚钝,不明就里。”
屋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寂,沈席君静静地听着廊阁之外传来的喧嚣之声,不再言语。
然而跪地不起的纪兴晏开始双颊冷汗直流,已然有了些许喘息,沈席君长叹一声,方道:“大人不愿意诚挚以待,那么还是由哀家开这个口。
你先坐下吧。”
纪兴晏怔忡片刻,旋即谢恩起身。
沈席君双目低垂,右手玩弄着左臂环佩,声色轻幽:“婉菁过世前曾和我讲过许多当年在润州时的旧事,提的最多的便是她家私塾中的一位师哥,才华横溢、心比天高。
为了她爹的一句‘婉菁夫婿,非六品不予相配’,就贸贸然去考了明经做官,谁知却卷入官场是非,最后流放漠北。”
眼见纪兴晏双拳紧握衣襟,微平的喘息复又加快,沈席君陡然停下来,紧紧地盯住了他:“那个人,就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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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兴晏猝然抬头,神色是万念俱灰一般的苍白:“娘娘既然已经找到素荷,那么臣想否认也不行了吧。”
沈席君安然点头:“你倒是明白事理。”
纪兴晏眼眸冰冷,道:“娘娘知道了又如何?反正婉菁已经去了,臣便是拼死一搏,也会护得她身后周全,不会连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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