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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剑虽然在与宝玉勾心斗角时落了下风,但他始终有自己的优势,比如说:他识字。
侍剑很快意识到这一点,他干脆把侍候石越梳洗的工作完全让出来(反正石越向来不许他们这些小厮近身,所谓侍候梳洗,也不过是准备清水、倒掉残水而已,没什么好争的),更用心地经营自己的长处。
每天清晨,他不再去厨房打洗脸水,也不再跟着石越练太极,而是起床后先抓紧时间练武练箭,然后到门房拿了报纸,在花厅细读一遍,等石越李丁文进来用餐时,便把当天报纸的重要内容向他们简报一遍。
刚开始时,侍剑不过是看了报纸后随口说说,石越有意栽培他,把报纸摘要列为书僮职责。
石越一边听他简报一边用餐,完了再自己读一遍报纸,给予侍剑指点,自然不会再有心思与宝玉搭话。
宝玉愤愤不已,终于意识到自己千方百计地抢来的工作,不过是把自己往“使唤小厮”
这个位置推了一把,与侍剑这个书僮的地位依旧天差地远。
认识到了差距,就要奋起直追,宝玉去求石越教他读书认字。
石越很欣赏他的上进心,但他已没有时间像教侍剑那样教宝玉,又想起府中家丁大多不识字,便吩咐府里一个师爷开班授课,为府中佣仆启蒙。
那师爷是个老学究,授课方法与石越全不相同,又自觉被派来教一帮佣仆读书不仅大才小用,亦颇shi身份,并不如何用心,宝玉虽然勤奋,奈何没有名师指点,进境缓慢。
当侍剑已能非常出色地完成报纸摘要工作时,他刚读完《三字经》,些许认得几个字。
宝玉头一次在心里承认:他与侍剑的距离难以道里计。
两个小家伙各展所长,相互妥协,暂时偃旗息鼓,这让石越松了一口气,李丁文却觉得生活中又少了一项乐趣。
正因为报纸摘要的习惯,侍剑比石越和李丁文更早知道《汴京新闻》报道军器监奇案的事。
侍剑觉得有些不妥,把报纸拿给李丁文看,李丁文皱着眉头看完后,心中却是一乐,暗想桑长卿这一刀可真够狠的,公子会痛上好一阵子吧?不知他会不会痛到改变主意加强对桑唐两家的控制?
侍剑见李丁文神情轻松,又得他随口几句安慰,松一口气,以为此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后来从石越的神情气色中,他渐渐得出不一样的结论——不管在李先生的计算中此事得失如何,但公子的感情,却实实在在地受到了伤害!
为此,他心里对桑充国生出了几分怨愤。
从沈括那里出来,石越策马疾行,来到白水潭以北的一个小山坳里,此处林木森森、泉水淙淙,是极清幽的一个所在。
石越在此处沉思半晌,心情渐渐平复一些,起身回城,直奔桑家而去。
侍剑一直默默跟在石越身后,不敢多问,直到接近桑家时他才察觉石越似乎正往桑家而去,不由问道:“公子,我们这是去哪儿?”
石越甩甩马鞭,有些自嘲地笑笑,道:“去桑家。”
侍剑颇为不解又有些气闷,道:“桑公子这样对您,为什么还要去他家?!
该等他上门陪罪后才去!”
石越看看侍剑,微微苦笑:“此时桑家需要安抚。
我不能让这点嫌隙落地生根,你明白吗?”
侍剑想了想,摇头:“不明白!”
石越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许多坚定的盟约被击碎,起因不过是一小小误会,小嫌隙一旦种下,双方都会心生疑忌,以致嫌隙渐深、终成大祸。
对此,我不可不防微杜渐!
你日后行事,亦要谨记这一点:勿让嫌隙生根、勿让疑忌种成。”
尽管桑充国这一手让石越措手不及,让他心下难过,但他终不会为情绪左右,稍稍冷静一点,便已想明白中间的利害得失。
此事一出,桑俞楚会担心他怀疑桑家有二心,桑俞楚也会借此事观察他的人品性情,观察他会如何对待有隙之人,他若处置不当,与桑家的关系便不容乐观了,日后分道扬镳也不是不可能。
再说,以桑俞楚、唐甘南的精明,怎可能对李丁文做的那些手脚毫无察觉?此时他们不在乎,是因为两下无隙,便容下那些人以让他放心;但若双方有了嫌隙,这些手脚就足够人心寒了。
难道真要他用桑梓儿来拴住桑家吗?!
那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的——况且就算他愿意,桑俞楚也未必愿意牺牲亲生女儿。
侍剑想了想,隐约有些明白,便轻声应了。
他看看石越,微微一叹,又道:“只是……这样也太委屈公子!”
石越失笑,道:“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欲有所作为,岂能计较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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