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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只听剑击之声不绝于耳,数十柄长剑一齐落在地上。
别人谁也瞧不清这些剑是如何脱手的,只有峨眉弟子自己心里有数——他们只觉剑上忽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引来,将自己掌中剑引得与同伴之人掌中剑互相交击,人人都觉得对方剑上之力大得惊人,于是手腕一麻,长剑落地,一个个捧着手腕惊呼后退,心里还是糊里糊涂,仿佛是在做梦似的。
神锡道长掌中剑虽未出手,人已惊得后退一丈,目光四下游顾,除了那两个白衣少女外,哪里还有别的人影……
但四下火光明灭闪动,数十柄长剑都在地。
神锡道长咬牙顿足,仰天长叹道:“罢了!”
反腕一领长剑,竟向自己脖子上抹去,他眼见此等不可抗拒的惊人武功,眼见峨眉派的声名便要从此断送,也只得一死以求解脱。
谁知就在这时,一只手自他身后伸出,轻轻托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已轻轻将他长剑接过。
神锡道长掌中这柄剑,随他出生入死,闯荡天下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惊心动魄的战役,长剑离手之事,却是从来未有,但此刻也不知怎地,这柄生死不离的长剑,竟会轻轻易易到了别人手中。
神锡道长又惊又怒,一个白衣少年已自他身后缓步走出,双手捧着长剑,从容而揖,含笑道:“道长请恕弟子无礼,但若非贵派道友向妇女人家出手,弟子也万万不会胡乱出手的。”
灯光下,只见这少年最多也不过只有十三四岁年纪,但他的武功他的出手,已非这许多武林一流高手所能梦想,他穿着的也不过只是件普普通通的白麻衣衫,但那种华贵的气质,已非世上任何锦衣玉带的公子能及。
他到此刻为止,也不过只说了三五句话,但他的温文,他的风度,就连阅人无数的“雪花刀”
柳玉如见了,也觉心神皆醉,“银枪世家”
的邱七爷少年时也曾是风流潇洒的美男子,但见了这少年,也只有自愧不如。
一时之间,众人竟都不知不觉瞧得呆了。
神锡道长虽是满心惊怒,此刻竟也被这种迷人的风度所慑,竟也不觉抱拳还礼,道:“足下莫非亦是来自绣玉谷移花宫?”
白衣少年道:“弟子花无缺,正是来自移花宫。
本宫中人已有多年未在江湖走动,礼数多已生疏,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各位包涵才是。”
他说的话总是那么谦恭,那么有礼,但这情况却像是个天生谦和的主人向奴仆客气,主人虽是出自本意,奴仆受了却甚是不安——有种人天生出来就仿佛是应当骄傲的,他纵然将傲气藏在心里,他纵觉骄傲不对,但别人却觉得他骄傲乃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之事。
他面上的笑容虽是那么平和而亲切,但别人仍觉他高高在上,他对别人如此谦恭亲切,别人反觉难受得很。
神锡道长、黄鸡大师、王一抓、邱清波、孙天南、冯天雨、赵全海,这些人无一不是一派掌门的身份,但不知怎地,在这少年面前,竟有些手足失措,举止难安,几个人口中讷讷,居然说不出应对之词。
荷露眼波流转,忍不住笑了,大声道:“我家公子来了,这棺材可以打开瞧瞧了么?”
神锡道长面色又一变,但他还未出言,花无缺已缓缓道:“藏宝之事必属子虚,在下只望各位莫要中了奸人的恶计,而从此化干戈为玉帛,今日之事,从此再也休要提起。”
黄鸡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公子慈悲。”
王一抓大声道:“谁若还想争杀,却让别人暗中在一旁看笑话,那才是呆子。”
邱清波、孙天南等齐声道:“公子所言极是,在下等就此告退。”
神锡道长唏嘘合十,道:“多谢公子!”
此间本已是个不死不休的杀伐之场,这花无缺公子才三言两语,却已化戾气为祥和,化杀气为和气。
柳玉如眼波转动,始终不离他面目,铁心兰瞧着他,嘴角不知不觉间泛起了一丝钦佩的笑意。
小鱼儿突然“哼”
了一声,向地道外大步奔出。
铁心兰怔了怔,微微迟疑,终于也快步跟了出去。
只听身后赵全海叹道:“玉大侠,玉老前辈……”
荷露也在唤道:“喂!
那位姑娘,你怎地走了?”
神锡道长唤道:“那位小施主,方才多承教言,请稍坐侍茶。”
几个人呼声混杂,小鱼儿根本听不清楚,何况他纵然听清,也不会回头的,他竟一口气走出了那山窟。
洞外虽有薄雾,但明月在天,清辉满地,夜色显得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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