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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瓶还没碰到李堂就被他伸手挡住了,漂亮的年轻人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那只花瓶,顺手摆到了自己身边:“乱砸东西,不怕砸到大叔?”
萧炎一个偷袭不成,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下,此时此刻他看上去就像是随时准备冲上来一脚踩到李堂的脸上似的——大概如果不是萧衍在旁边拦着他,他可能已经这么做了……萧家大少爷是在场的人里除了萧末最淡定的那一个,在听见李堂放话要他的一只手时,他不仅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反而只是特别淡定地直接在李堂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萧家大少爷琥珀色的瞳眸之中写满了淡然,他云淡风轻地瞥了坐在自己对方的年轻人一眼,勾起唇角却没有多少笑意地缓缓道:“跟我要东西,代价很大。”
“一样。”
李堂完全无视了狂暴中的萧炎,他只是盯着萧衍,搭在萧末腰间的手施加了一些力量,“十一前年你打断我一条腿,现在让你还一只手,很划算。”
萧末听着李堂说着,胸腔里头的小心脏也跟着跳了俩跳,他想象着萧衍在听见李堂是当年跟着王志熙那伙人躺枪这件及其滑稽的事儿时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当年完全就是一群熊孩子的死人恩怨却成了今天的腥风血雨,萧衍对此,会怎么想呢?
是惊愕?
也可能是愤怒。
或者压根就是嘲笑。
萧末来来回回想了很多,但是令他惊讶的是,当李堂用不急不慢的语气再一次做了个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
之后,坐在他们对面的萧衍却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那双琥珀色的瞳眸之中也没有出现一丝的波澜,不仅是萧衍,就连站在萧衍身后的萧炎,也同样露出了个莫名其妙的轻蔑表情。
萧衍稍稍坐起来了一些,盯着李堂,薄唇轻启,紧接着,萧家大少爷说出了一句足够惊天地泣鬼神的话,那就是——
“对不起,不记得了。”
萧末:“……”
李堂:“……”
萧末叹了口气,在明显地感觉到坐在自己身边的漂亮年轻人整个儿周遭的气场都跌下了冰点,男人顿时觉得,这个世界上大概不会有比他的儿子更加娴熟运用“如何快很准地直接激怒敌人”
这个技能的人了。
事实上,萧末并不认为萧衍就是真的不记得那件事情了——毕竟那件事当年是萧炎替萧衍背了黑锅,之后兄弟二人因为这件事还达成了那个什么该死的协议……想到这十几年来兄弟二人就像是两只幼小的野兽似的,在还没完全长大的时候就已经学会张牙舞爪地窥视他们的老爸——想到这儿,男人背部尴尬地僵硬了起来,随即忽然想到,萧炎和萧衍私下达成协议将他平分的这件事,他好像还没来得及跟他们算账。
……虽然现在的情况看上去,更像是兄弟俩要跟他算账的样子。
他们看上去对于男人现在被另一个人半抱在怀中的姿势非常不满意。
萧末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胸前还绑着一堆能炸掉四层楼的炸弹他还在这里有闲心想七想八是不是算比较奇葩的表现,但是在现场年轻人们忙着互相瞪视的时候,男人还是觉得作为唯一的长辈他应该打破这个沉默的僵局,于是在等待了大约三十秒后,他清了清嗓子,选了一个作为打开话题合适的开头:“我觉得,大家都是一家人,坐下来凡事好商量,不用搞得见血这么夸张。”
萧衍:“不是一家人。”
萧炎:“你有病啊,谁跟他一家人?”
李堂:“没得商量。”
以上,话题还没神展开,但是已经结束。
萧末:“……”
萧末现在有点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一方面处于某些老年人的自尊心,他觉得李堂这样一边嘴巴上说要追他行动上看起来也像是要追他结果却在他身上绑炸弹绑得毫不犹豫的行为感到万分的不能理解;另一方面,当他看向萧衍脸上的表情时,男人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如果有必要,萧衍可能真的会按照李堂所说的去做——
萧末的心情很复杂。
前一次,眼看着炸弹即将爆炸,儿子们还愿意守在他身边,男人觉得非常感动。
这一次,同样的情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萧末却产生了一种宁愿今天这个房间的人一起在这里被炸死,也不想看着他的儿子做出为了救老爸剁下自己的手这种事情——直到这会儿,萧末才发现原来他是一个有些偏激的人,他不想看见自己完美的儿子因为他这个老爸的存在被脱了后腿。
准确地来说,其实他拖了很多后腿。
当初,萧祁也是他留下的,萧衍明里暗里几次让他将那个忠犬处理掉,他都没有同意,现在萧家的公司全部都赔了出去,这样的事情虽然萧末嘴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还是觉得仿佛是有一个人无声地甩了一个响亮的巴掌在了他的脸上。
那天晚上,闲人张一死,他也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李堂要带他走是要将他软禁起来,虽然男人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意义——当时他想的是,如果眼瞧着窗外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袭,与其让阴云笼罩在头顶,整天睡觉都睡不踏实,他不如亲自动手,提前促使这一切发生。
以上所有的事情,萧末都知道,他只是不说而已。
很多事情,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大概是从离家出走那一天开始,萧末这才发现其实过去的十几年里与其说他过得不错,还不如说他自我欺骗的能力相当不错,那个粗暴简单的拳击台上才是真正属于他的世界——而坐在一个高雅的餐厅中,喝着一口就要几十块的白开水,谈着下笔就要几亿的生意,这些事情他做得来,但是这并不代表就真的适合他。
所以萧衍一从大学毕业,萧末几乎是逃也似的将手上所有的权利转移给了萧衍。
他在逃避。
萧衍不一定没看出来,但是他的儿子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全盘将那些烂摊子接了过去。
萧末的心跳在不断地加速,眼下,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满脸平静的大儿子,那种难以言喻的愧疚感和不堪疯狂地涌上心头,萧末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现在,男人只觉得搞不好这么多年来,萧衍才是真正在扮演老爸角色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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