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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卡隆之后,看过很长时间心理医生。”
卫来想起麋鹿说过的话。
——“很多从战地撤出的人,都有严重的心理创伤。”
人的身体和心都是软的,拿去碰这世上的锋利和铁硬,当然会有创伤,不过差可告慰,总还有机会可以愈合。
卫来想说些让她安慰的话:“刚才在后舱,遇到一家卡隆人,他说,很感激那些当时救助卡隆的志愿者——你当时的选择,的确很让人佩服。”
扪心自问,自己做不到。
岑今笑起来。
开始是低声的冷笑,然后就有些失态,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话。
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去卡隆,是因为我心怀悲悯、理想至上、想拯救那些水深火热中的人?”
倒也没有……但现在听她语气,肯定不是了。
“我大学里,主修国际政-治关系,想往政-界发展。”
“但有色人-种,并不容易。
如果进政-府部门,从低做起,也许到三十岁、四十岁,也只是个高级助理、文秘,或者担有名无实的虚衔。”
“我想走捷径、投机,给自己增加一段煊赫资本,我选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因为我相信,多大危险,多大富贵。”
说到这,脖颈后仰,目光栖落在舱顶,轻笑:“结果,我运气不好,可能也是活该。”
卫来沉默。
她说过,她这列火车早就脱轨了。
麋鹿也说,卡隆之后,岑今彻底退出了援非组织。
大概是因为,严重的心理创伤,将她按部就班的计划彻底打乱了吧。
不过,这不该被说成“活该”
。
卫来说:“岑小姐,我觉得,做任何事,目的都可以不单纯。”
“好比读书,可以是为钻研学术、拿学位、找工作方便,也可以是结识朋友、躲避社会。
冒那么大危险去卡隆,就算是为了求取富贵,不丢人。”
“更何况,你还救了那么多条性命。”
……
半晌没有回答,卫来低头:“睡了?”
没有,她正看他,眼神复杂,在他低头刹那,自然而然,伸手搂住他脖颈,吻上他嘴唇。
柔软、微凉、带甜的酒香。
完全出乎意料,有一线酥-麻,顺着他腕根,窜向肘心。
卫来的脑子居然比任何时刻都明白,一手控住她肩膀,说:“岑小姐。”
她下巴微仰,气息轻轻拂在他唇上:“嗯?”
“人在晚上意志力最薄弱,你刚喝了酒,又做了噩梦。”
“请你想清楚,现在是不是一时冲动,在找安慰——毕竟天亮之后,我们还要见面的。”
一两秒的静默之后,岑今看进他眼睛,说:“我不记得刚刚发生什么了。”
卫来笑了一下。
说:“我也不记得了。”
重新躺回座位的时候,卫来其实有点后悔。
如果她不是客户的话,他大概也不会想做君子的。
毕竟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上感觉到位,这种机会,人生里不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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