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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她最后道:“十七郎,你不要再劝我走了,我要救的,不仅仅是你,还有大周。”
&esp;&esp;崔珣再未劝她。
&esp;&esp;他劝不动大周公主。
&esp;&esp;李楹跪坐在他身边,仰着头,用帕子,轻轻去擦拭他脸上的血污,擦拭完脸上的血污后,她又去擦他脖颈处的伤口,这两处的伤口,算是身上最少的了,她眼眶发红,喃喃道:“你现在这样,我不敢抱你,等你伤好之后,我再抱你,那时候,你不许再躲了。”
&esp;&esp;崔珣摇了摇头,他定定看着李楹,轻声道:“不会再躲了。”
&esp;&esp;他说:“那日法门寺,我在佛顶舍利前,许下一个承诺。”
&esp;&esp;李楹抬头看他。
&esp;&esp;他没有说是什么承诺,但她知道。
&esp;&esp;他承诺死后不入轮回,灰飞烟灭,魂消魄散,用此,换那些与他在权力斗争中落败之人,早登极乐,往生净土。
&esp;&esp;自此业已净,罪已消,此身唯余一腔碧血,一颗丹心。
&esp;&esp;崔珣眼泪自漆黑双眸滑落,往日面对她时的自卑终于变成了释然,泪水划过苍白脸庞,如同晶莹珍珠般颗颗落到地上,他望着她,似哭,又非哭:“明月珠,我现在,是不是有资格亲你了?”
&esp;&esp;李楹咬唇,泪水簌簌如雨下,她笑中带泪,点着头:“你有,你一直都有。”
&esp;&esp;崔珣嘴角酸涩扬起,他定定看着她的皎洁面容,然后几乎是虔诚的,俯下身,低头,用布满干裂伤口的唇,吻上了她柔软的唇。
&esp;&esp;
&esp;&esp;无比温柔的吻,就像对待万分珍视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的,落到了李楹的唇上,李楹没有闭眼,她含着泪,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直勾勾地盯着崔珣苍白昳丽的面容,似乎想将他的眉目牢牢记入心中,丝毫都不愿忘记。
&esp;&esp;昏暗的牢狱中,大周声名狼藉的莲花郎,倚着潮湿冰冷的石壁,鲜血淋漓的指甲缝隙满是烧红钢针刺入的细小伤痕,十根手指血肉模糊,他就这样,支着病体,带着满身的刑伤,虔诚地亲吻着他心中圣洁的明月,他的亲吻,不带一丝情欲,完完全全是心结尽去后,如释重负的亲吻,他终于不再自我厌弃,可以像最普通的郎君拥抱自己的心爱女子一般,紧紧拥抱明月,而不是害怕会玷污明月。
&esp;&esp;他离了李楹的唇,幽若深潭的双眸闪烁着点点泪光:“明月珠,我应该,值得你的喜欢了。”
&esp;&esp;唇边似乎还停留着他的气息,李楹眼泪不停滑落,她抽抽噎噎说着:“你一直值得,以前值得,以后也值得,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都不会再遇上比你更值得的男人。”
&esp;&esp;她泪眼朦胧,主动仰起脸,去轻轻亲吻着他脸上被鞭子抽出的伤口:“十七郎,这天底下,不会再有一个男人比你好,你在我心里,就是世间最好的郎君,这天下,没有一个男人,能比得上你。”
&esp;&esp;她不敢去抱崔珣,只能用柔软的唇亲着他脸上的伤口,亲着他的鼻梁,亲着他的下巴,她想用这个方法告诉他,她是有多么喜欢他,而他,又是多么值得她喜欢。
&esp;&esp;她最后轻轻捧起他骨肉脱离的手,眼泪啪嗒落下:“疼吗?”
&esp;&esp;崔珣潋滟双眸倒映着她的身影,声音是极度虚弱的低哑,他定定看着她,微微摇头:“你来了……就不疼了。”
&esp;&esp;李楹咬唇,眼泪越落越多,她俯下身子,去亲伤口处露出的白骨,崔珣很明显地瑟缩了下,但没有像她第一次亲他时那般逃避,自卑地说他很脏,他只是看着她,雾蒙蒙的双眸中满是不舍和酸楚,李楹抬头,泪水不断在眼眶中打转,她含泪笑着说:“十七郎,我很高兴。”
&esp;&esp;她说:“我很高兴,你终于明白,你一点都不脏,你和你的天威军兄弟一样,都是大周最赤忱的儿郎。”
&esp;&esp;她最后说:“十七郎,等我。”
&esp;&esp;“等我,救你。”
&esp;&esp;所幸,这世上,想救崔珣的,不止李楹一个人。
&esp;&esp;何十三等少年被抓了,但是其余天威军家眷还在,白发苍苍的老人、守着牌位的节妇、没有车轮高的稚童,他们没有因为如今宽裕的生活而放弃营救崔珣,而是在阿蛮的带领下,前赴后继的,前往玄武门,意图敲响已经不允许他们敲的登闻鼓,因为他们还记得,是谁在他们绝望时,源源不断地送来药材、银钱,让他们于困厄中燃起一丝希望,又是谁在他们被官府和恶霸欺压时,利用自己忍屈受辱得来的权力,默默伸出援手。
&esp;&esp;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曾经在边关无数次浴血奋战,誓死不退,在落雁岭面对数倍于己的突厥骑兵时,无一人后退,他们没怕过死,作为他们的家眷,他们也不怕死。
&esp;&esp;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esp;&esp;玄武门前,不断洒落热血,阿蛮被打伤了,老人被打伤了,节妇被打伤了,一个又一个的天威军家眷被抓入狱中,连稚童也没放过,围观的百姓,也从一开始的指指点点,变成肃然动容。
&esp;&esp;郭勤威的独子郭旭也从家乡赶了过来,因为他的妻子绿梅告诉他,他被流放至磧西时,是崔珣派她远赴磧西暗中照料她,等他平反后,又是崔珣,让她不必再回察事厅,而是跟郭旭回到家乡,好好过日子。
&esp;&esp;郭旭呆住了,回过神后,他说,他要去长安,去救崔珣。
&esp;&esp;正怀着身孕的绿梅没有阻止,连郭旭的老母也没有阻止,而是与他一起,乘车来到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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