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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楼,傅与乔已经走了。
吃完中饭,杜加林坐在沙发上翻报纸,1925年的上海凑够十种报纸并不是个容易的事。
一旁的小翠痛苦地啊了一声,杜加林放下报纸去看她,原来是手指被针扎出血了。
小翠正在桑蚕丝上绣六月雪,前几天杜加林在《妇女杂志》上看见一副真丝绣的手帕,上面的六月雪仿佛跟活的一样,便问小翠会不会绣。
小翠拿过去看,说这是乱孱的绣法,她以前没绣过,不过却可以试一试。
真丝刺绣本就很难,叠绣更是相当考验功力。
小翠又不是职业绣工,杜加林自然也不会对她严格要求,说平绣就好,但小翠却坚持要挑战高难度。
杜加林从药箱拿了碘伏,一边给小翠消毒,一边劝她,“不行就算了。”
没想到小翠却很倔强,“我就不信我绣不好。”
杜加林像被小翠点醒了似的。
有些人遇到困难,会选择放弃;但也有一些人,跟小翠一样,会选择迎难而上,而且越困难,他们的斗志越高昂。
对于这类人而言,如果事情太轻易,他们甚至会早早丧失了兴趣。
陆小姐很可能就是这样的人,她爱傅与乔,不计后果地要献身与他,只是因为他不爱她。
如果他早早地被她蛊惑,受她引诱,迫不及待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反而会弃他如敝屣了。
要想让这种人选择放弃,莫过于让她轻易地得到。
以毒攻毒,可能解了毒,也可能毒上加毒。
傅与乔不让她与陆家人联系,说她不是他们的对手,倒不是看不起她,很有可能是事实。
可是她现下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拿起电话,先是找接线员查了陆公馆的号码,然后又拨了过去。
一个中年妇人接的电话,听声音,应该是陆小姐的母亲。
杜加林说自己找陆二小姐,过了不久,听筒里换了一个年轻的女声,杜加林自报家门,说是傅与乔的妻子,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接着提议今天能不能见一面,地点由陆小姐定,对方停顿了好久说了一声好。
最后两人商定下午四点钟在南京西路的法餐厅见面。
然后杜加林又给法餐厅打电话订桌子,确认了时间和位置。
等这一切安排好后,她就上了二楼去换衣服,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件过时的旗袍。
宽袍大袖,元宝领把整个脖子裹起来,绛紫色绣花的袍子滚了黑色阔条韭菜边,下面是一条同色系长绸裤。
换完衣服,又让小翠给输了一个圆髻,特意抹了一层发油,非常光溜,苍蝇走在上面势必得摔死。
杜加林没擦唇膏,特意抹了一层红胭脂。
她在穿衣镜前来回踱了几步,问小翠她这身衣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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