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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不经意间转过头,整个屋子里很静,静得只是她一人的声音:“你也爱读国学吗?”
他“唔”
了一声,走上前。
她依旧转头望着他,轻轻地道:“我一直以为,留洋的人都是看不上国学的。”
他扬了扬眉,道:“那可不尽然。
这些书我打小就开始读。”
她闻言回过头,果然,好些书早已毛边了,仿佛被人翻了千百遍。
没有茶,也没有暖手抄,但屋子里并不冷。
也许是因为有书作为话题,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冷硬。
他们聊了很多,从唐诗宋词,到近现白话文,最后聊到了他留洋的事。
他用手指勾画木案上的五彩瓷杯,挑眉道:“留洋是父亲的意思,其实我倒是不大在意的。”
她望着他勾画的手指,脱口道:“那你想家么?”
如此女孩子气的问话,他听了笑出声来。
她也自觉这种问题问一个男子不大合适,垂首颊渐绯。
然而他竟正色回答了:“去法国之前我曾在日本留学了半年。”
他沉默了片刻,又道:“那时我去了好几次冲绳岛,他们唤那片海作中国海,我有时就那么在海边坐一个下午,眺过那片中国海,想,对岸是不是家的方向。”
她听了他的话,倏然抬起头。
他的目光落在某一处,穿过她的脸,似乎在某处虚无。
她从他俊朗的眉眼忽然看到一点点寂然,一股莫名的酸涩刹那在心间蔓延开来。
就这样沉默了久久,没有人说话,只听到彼此的呼吸。
然而他心里是高兴的。
他知道,此刻她并不设防,并不想躲。
但他是贪心的。
他晓得,自己是贪心的。
菊花茶的热气最终一点也没有了,连最薄的白雾气都不见了。
幽芷忽然发现,书本上的字竟慢慢流动起来,拼成了沈清泽的眉目。
怎么竟会想到他?
幽芷被自己一惊,自觉书怕是看不进去了,愣了愣,猝然起身下楼。
家里头今日很清静,三姨太一大早就和李家太太去茶馆子搓麻将去了,虽是满目飞雪却也拦不住麻将的诱惑。
小弟的外婆思念他得紧,一个星期前就带世沣回乡下,说是要好好住些天。
只要少了这母子俩,尤其是那张喋喋不休的刀子嘴,家里登时亲切许多。
幽芷下了楼,正遇上楚太太,忙唤道:“太太。”
楚太太待幽芷是极好的,若亲生女儿一般,亲热地拉住幽芷的手娓娓道:“芷儿啊,今日天寒,早晚可得好生注意,莫给受了凉。”
幽芷笑着点点头。
一边走,楚太太一边道:“等天放晴,我带着你和兰儿去做些新冬衣罢,也快近年关了。”
又回头问:“挑什么色的布?”
幽芷想了想,道:“水草绿吧,我一直想做件这个色儿的衣服。”
楚太太一口答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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