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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第1页）

&esp;&esp;她从雾气中摸索到了那面墙壁，又扶着墙倚坐下去。

她以前习惯跪着从洞里掏东西，然而那日她跪得太凶，膝盖的青黑到今天还没好，她便不好跪下去了。

&esp;&esp;墙那边也有动静，看来小邮差办事得力，比她到得还早。

于曼颐将手伸进狗洞，把她要的东西一样样摸出来，她摸一样，对面就沉默着补一样，两个人有比先前更惊人的默契。

&esp;&esp;他按照她信上所说，从城南一家酒铺买了最烈最陈的老酿，即便是酒量最好的船夫，喝一晚也会醉晕过去。

于曼颐沉默着用麻绳把三瓶酒壶的壶口捆起来，系在自己的腿上，又用裙子盖住。

&esp;&esp;还有四瓶火油，装在铁质的扁瓶里。

火油体积小，于曼颐把它们一份份地捆在胳膊上。

铁质的金属紧贴着皮肤，又沾了清晨的雾气，凉极了。

&esp;&esp;“船也问好了，”

小邮差的声音终于从墙外面传来，有和平日截然不同的稳重，“你什么时候用？”

&esp;&esp;“就明晚。”

于曼颐说。

&esp;&esp;“好，”

小邮差道，“还走上次那条路，我用自行车送你去码头。”

&esp;&esp;“我认得路。”

&esp;&esp;“自行车快一些。”

&esp;&esp;于曼颐没有再反驳，她只觉得荒唐。

小邮差，老板娘，还有当初扫盲班的学生……这些萍水相逢的人，随便一个都待她这样好，而和她流着一脉血的亲人却在打另一番算盘。

&esp;&esp;她试图站起身，尽量维持着身体的平衡，毕竟裙子底下藏了太多东西。

铁的瓷的容器都拽着往下坠，麻绳又捆得极紧，嵌进肉里，让血液的流动都显得不那么畅通。

&esp;&esp;于曼颐扶着墙深吸一口气，忽然听到小邮差在墙外说：“曼颐姐……

&esp;&esp;“怎么？”

&esp;&esp;“你要这些东西，是要把于家烧了么？”

&esp;&esp;于曼颐面色冷漠地隔着墙往外面望，只看见浓重雾气里的青灰色墙面。

小邮差在对面，她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esp;&esp;她给他送信是下了赌注，赌他站在她一方。

然而人心隔肚皮，如今又隔了一层高墙，她连他的神情都看不清。

&esp;&esp;墙对面静了片刻，小邮差终于继续开口：“曼颐姐，我娘总说，妇人心慈。”

&esp;&esp;“是么？”

于曼颐的语气含义不明。

&esp;&esp;“但我觉得，心慈就手软，”

他的声音隔着高墙过来，“你那信上的字写得好用力，叫我想起一首在石碑上见过的七字诗。”

&esp;&esp;于曼颐听出他并无告密之意，便转过身，很慢地往回走。

她走得很小心，但胳膊和腿上的器具还是偶尔碰撞，发出叮当之声。

&esp;&esp;在这肃穆的碰撞声里，墙外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背诗声。

他或许都不知道于曼颐已经走了，他只是固执地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