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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第4页）

&esp;&esp;宋麒没有反驳，也没有顺着她的话说，只是看着于曼颐。

&esp;&esp;“我要好好上函授的课程，经理说，他们邮寄的讲义都是老师亲手写的，批复的作业也有老师修改，”

于曼颐说，“陆越亭有那么大的名气，等小邮差给我把文凭也送过来，我或许就可以出去找工作了。

今日那份报道我的《申报》上，有好多招聘的广告，还有姜校长的那所学校，在招聘助教。

我喜欢姜校长，可惜她不给我的学费打折，也没有名气。”

&esp;&esp;她一步一步，都走得这样实际而脚踏实地，就像他们去江边的这条道路，没有搭乘黄包车或电车，只是由宋麒带着，一步步地走过去。

然而宋麒能做的，也只是陪她走这一段路而已，连他也不知道，她最终的目的地是哪里。

&esp;&esp;他们终于走到江边了。

&esp;&esp;那是一条很宽阔的马路，比绍兴的所有路都宽，也比于曼颐方才在吉安路所见的那条宽。

马路正中有一条细长的管制区，停满了她在于家门外见到的那种汽车，都是黑色的方盒。

&esp;&esp;沿江的人行道上摆了许多用木栅栏围起的鲜花，两旁是行人与等客的黄包车。

绳索之外是码头，细长的木板伸出去，外面停靠了中等大小的船只。

更远的地方，是更大的码头，停靠了巨大高耸的邮轮，像是从海里浮起的钢铁巨兽。

&esp;&esp;而在马路这一边，也就是于曼颐和宋麒行走的这一边，是由大理石和罗马立柱组成的沿江建筑群。

&esp;&esp;和吉安路的繁华相比，这地方并不亲切，这地方只有钱的气味，没有人的气味。

于曼颐并没有十分被江边的景象触动，如果她终有一天再次来到上海，也是为了吉安路，而非黄浦江。

&esp;&esp;但和宋麒站在江边吹风仍是很舒服的。

她用沿岸的绳索撑着自己的身体，隔着滔滔江水，向空无一物的对岸望去。

她的身后人来人往，没有人在乎她，也没有人在乎宋麒，这让于曼颐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esp;&esp;“宋麒，”

她在江风中开口，“我觉得，我的记忆，好像出了问题。”

&esp;&esp;“什么？”

宋麒看着江面，他也在想事情。

&esp;&esp;“我真的只是，去年在地窖里见过你，又在这个夏天，和你上了三个月的扫盲班吗？我怎么觉得，我已经和你认识好久了……我们真的只认识了这么短的日子吗？”

&esp;&esp;宋麒被她提醒，转过身，用绳索拦住自己的后背。

他抱着手臂回忆，也觉得有些意外。

&esp;&esp;“我好像也是刚刚才意识到，只有这么短。”

&esp;&esp;有电车沿着江，从他们身后开了过去，发出了“铛铛”

的声响。

戴着遮阳帽的外国女士从他们身后走过，带来一阵扑鼻的香水气息，又被江风吹散了。

&esp;&esp;“等扫盲课结束，你就要回上海了。

你回上海，就继续上学吗？”

&esp;&esp;“嗯，上学，”

宋麒说，“还有一些自己的事要做。”

&esp;&esp;“蛮好的，”

于曼颐说，“我也找到自己要做的事了，我也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

&esp;&esp;找到自己要做的事，是很开心的，但于曼颐说完了，又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