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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第4页）

&esp;&esp;但她若是缴械，若是臣服，那蛋壳便会将她封在旧日世界中，最后将她关进那个通往北方的花轿，再由花轿将她送往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落。

等到石砖泥瓦真正将她封起来，她恐怕就再也无法逃脱。

&esp;&esp;于曼颐这样想着，又坐上一辆由苏文谈下来的黄包车，和他一道前往姑娘坟的方向。

&esp;&esp;车过荒郊，黎明里的山麓雾气深重，于曼颐再次在雾气中看到了那座废弃的丞相坟外堆积倒塌的石像生。

她看到了青石雕刻的无人端坐的太师椅，看到了影影绰绰的牛首与羊角。

&esp;&esp;她上次来这里还是清明，路上遇到一些人，而今日的时间，时辰，姑娘坟里注定只有她与苏文两个人。

于曼颐甚至希望看到那位曾经来给游小姐上坟的小丫环，然而这注定只是希望。

按她当时的岁数算，她应当也嫁人了。

&esp;&esp;这是这里的女孩子躲不过的命，这许多年来，或许也只出了一个游筱青，靠死躲过去了，又出了一个于曼颐，她逃出去了。

&esp;&esp;要么逃离，要么死。

能否改造呢？于曼颐也不知道，毕竟当初游筱青叫人转达过她，这世间只有彻底打碎的，和重新塑起来的。

&esp;&esp;她和苏文一道跪下了。

&esp;&esp;他们不见故人，不进城，连纸钱都是从上海买了带过来的。

于曼颐侧过头，看见苏文又拿出了一叠折起来的小纸，竟然都是用铅笔、炭笔、钢笔，画出来的游筱青的样子。

&esp;&esp;于曼颐抬起眼，看见苏文一言不发地点起火，将那些纸片一张张地丢进了火里。

&esp;&esp;那些纸片很明显不是同一时间画的，有的甚至只是拆开的烟壳。

那是苏文在广州和上海的日日夜夜里，在无数个工作的空隙里，用随手拿起的纸片画下的他记忆里的样子。

他记忆里的游筱青，永远站在石桥上看落英。

&esp;&esp;于曼颐在这个时刻决定原谅苏文了，毕竟人的弱小和懦弱只是当下的缺点，而不是永恒的罪过。

至于游筱青是否原谅，她自己会做决定的。

&esp;&esp;于曼颐也低下头，将手中的纸钱扔进了火里。

姑娘坟上一缕袅袅青烟，游筱青的故事，终于在这里结束了。

&esp;&esp;苏文给了那黄包车夫不少钱，他一早带他们来姑娘坟，下山以后还要带他们去镇上吃饭，后面这段路就稍长了。

车不会经过于家和游家所在的那片土地，但走到一处河道时，于曼颐还是叫停了师父。

&esp;&esp;“苏老师，你记不记得靠近城外河道的那家布店？”

她问。

&esp;&esp;苏文回忆片刻，他也不需要太久回忆，他们这地方太小了，位置加上做什么生意，很容易分辨。

&esp;&esp;“记得。”

&esp;&esp;“从这过去，很快就能回来，”

于曼颐又将纱巾戴上，“我去给她送个东西，你能否在这等等我？”

&esp;&esp;“哎，宋麒说……”

苏文摇摇头，“你去可以，但我要和你一起。

师父，你再等我们一下。”

&esp;&esp;师父面露不满，苏文只能又给了他一点钱。

&esp;&esp;时间太早了，出门的人也很少，再加上雾气深重，这都能帮着掩藏曼颐和苏文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