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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焮天铄地,吾与北庭牙兵左冲右突,始终不得靠近后殿,也不曾见尔从火海逃出。”
“令父亲大人身涉险地,吾罪深矣!”
王霨羞愧不已:“某本以为将葬身火海,幸而灵光一现,觅得铁链穿墙而出的孔洞,逃出生天。”
“父亲,水火皆无情。
霨弟陷入火海之时,某翻船落水,也难受得紧。”
王珪嘟囔道。
“汝不是安然无恙吗?”
王正见咳嗽数声。
“某率素叶将士连穿数道孔洞,爬上河堤,正巧遇到兄长等人在水中呼救,遂下水救出兄长。
父亲大人,行宫尚在叛军投石机射程内,此地不宜久留。”
王霨扶起王正见向外走:“史思明之计环环相扣,引而不发背后,是动若雷霆的一击必杀……”
“祸莫大于轻敌……”
王正见抹去嘴角的血丝:“平卢军南下以来未经恶战,兵力甚为齐整,虽在睢阳城下受挫,然其人马折损亦有限,且史思明老谋深算,退兵之际必留后招。
珪儿轻敌出击,殊为不智。”
“父亲……”
王珪忍不住抱怨道:“某小有斩获后正欲鸣金,霨弟却强令全军追杀,致使素叶军陷入叛军的圈套。”
“兄长所言甚是,某不该冒然追击。”
王霨叹道:“只是李晟传来的消息实在骇人,吾明知山有虎,也不得不向虎山行。”
“李晟发现了什么?”
王正见虎目圆睁,他清楚,能让王霨惊骇的事并不多……
绿荫芳树合,蕊珠如火开。
通济渠东岸树林中,几株石榴树上布满千百朵照眼明的红花,与对岸烛天烈火相映成趣。
身形消瘦的史思明摩挲着颚上寥寥无几的胡须,冷冷笑道:“骄兵必败,素叶军屡挫范阳军,气充志骄,早犯兵家大忌。
今日之后,名动天下的王霨将是平卢健儿的手下败将!”
兴致勃勃的史思明伸手捻了朵殷红胜血榴花,见枝叶间有子初成,抛下花朵,摘了颗尚未长成的石榴,随口吟道:“三月四月红花里,五月六月瓶子里。
作刀割破黄胞衣,六七千个赤男女。”
“黄袍衣……”
史思明手上略一用劲,石榴果破裂而开:“轧荦山,汝昼思夜想的就是披上圣人的黄袍衣吧。”
鸢肩伛背、钦目侧鼻的史思明比安禄山早出生一天,他们从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
两人都是营州杂胡,通晓六蕃语言,长大后一同混迹于互市,担任穿针引线的牙郎。
后又一起投在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帐下担任捉生将,均以悍勇狡黠闻名军中。
与口若悬河、长袖善舞的安禄山略有不同的是,罕言寡语的史思明并不擅长巴结上司、交接同僚。
并非他心智愚昧,而是其七窍玲珑之心皆用在对阵破敌之上。
可正因为此,史思明升迁之途比安禄山要慢上不少,直到李林甫与王正见联手提议出将入相,他才侥幸从朝堂乱斗中捡得平卢节度副使、知留后事一职,并依附上风头正劲的盛王。
而那时安禄山早已兼范阳、河东节度使多年,并被敕封为东平郡王。
独领一镇后,生杀予夺的美妙滋味令史思明食髓知味,唾手可得的从龙之功也令他不再对安禄山唯唯诺诺。
故范阳军举旗南下之际,史思明并未听从安禄山一同起兵的邀请,而是坐山观虎斗。
若唐军节节败退,平卢军将西进云州,渡河杀入关中;若范阳军力有不逮,史思明不介意率领三万精锐直捣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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