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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第3页）

&esp;&esp;小丫环的圆脸上全是泪痕，她用手掌把鼻涕眼泪都抹开，说：

&esp;&esp;“于小姐，游小姐叫我告诉你，这世上好多事都是商量不来的，只有彻底打碎的，和重新塑起来的……”

&esp;&esp;她哭得话也说不齐整，又断了一会儿，吞了好几口眼泪，继续说：“她还说，她这辈子就想明白这一件事，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没机会了……”

&esp;&esp;她眼泪太多了，抹了一手，甩进火堆，“嘶啦”

一声。

于曼颐看她哭得可怜，把怀里的手绢拿给她擦了擦。

&esp;&esp;小丫环擦干了眼泪才看见于曼颐眼眶里也有泪，可她偏不让那些眼泪落下来，她狠咬着牙，脸颊清瘦，脸与脖颈连接处都咬拧出了纹路。

游小姐坟前的火映在她眼眶积攒的水光里，瞳孔里的火，比坟前的还要盛大。

&esp;&esp;“于小姐，”

小丫环终于止住了哭，“可我听的时候没懂，我本来想请她说明白，但是她那天夜里就走了。

于小姐……你能懂么？”

&esp;&esp;游小姐面前这团火里扔了太多助燃的纸钱，白烟笼罩了整片姑娘坟，每一座坟前都传来影影绰绰的哭声。

&esp;&esp;“我懂。”

&esp;&esp;白烟里面，于曼颐的声音缓缓响起来，连她自己都感到恍惚，那陌生的声音，竟然是从她喉咙里发出来的。

&esp;&esp;“我能懂。”

&esp;&esp;火烧于家（二）

&esp;&esp;◎大戏台◎

&esp;&esp;黄包车在山下等着，于曼颐此行也只是借口去布店，耽搁太久就会很不像话。

她又在游筱青的坟前待了一会儿，便起身回去了。

&esp;&esp;车夫回程走得与来路不同，从城外另一个门进，能缩短些到于家的距离。

于曼颐起初并没觉出意外，走到一处码头，才发觉这条河道如此眼熟。

&esp;&esp;“停一下。”

她忽然起身说。

&esp;&esp;车夫刹住脚步。

&esp;&esp;天色已经有点晚了，落日落在水域的尽头，成了一轮明亮的橙黄，叫水面也染了相同的颜色。

&esp;&esp;于曼颐站在水边，双臂抱在胸前，脑海里逐渐勾画出那一夜的景象：雾气，星光，夜航船……和扶着他上船的，宋麒。

&esp;&esp;她脑海里的画面已经有些模糊了，原来距离那一夜，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扫盲班的学生们早已离开了绍兴，当初参加课程的当地人也四散乡间。

&esp;&esp;于曼颐有时候会以为那个夏天只是一场幻梦，它如此短暂，又如此轻快，它格格不入地嵌在她的生命里，最终用一张美术学校的毕业文凭，和游筱青的墓碑，证实了这段日子的真实性。

&esp;&esp;于曼颐还不知道那段日子到底会给她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起码目前看来，她在他们离开后，只是继续了原本的轨迹。

&esp;&esp;不过那段日子对小邮差倒是很重要，他曾通过狗洞向于曼颐分享，他通过了今年的晋升考试，英文甚至拿了第一。

等到了夏天，就可以从邮差升任邮务生了。

他要继续努力，说不定日后还能调去杭州，调去宁波，调去上海。

&esp;&esp;于曼颐叹了口气，她很为了小邮差高兴，但她仍然叹了口气。

&esp;&esp;傍晚的风起来，她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