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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话带着鹤行允此人一贯的吊儿郎当,可以云敛君的威名,任谁都知道这种漫不经心下他话语的分量。
&esp;&esp;薛灵难得震滞原地。
&esp;&esp;谢昙指骨搭在身侧几案上,看了上首鹤行允与宁初霁二人依偎的场面片刻,少顷才垂睫道:“云敛君说笑了。”
&esp;&esp;“我哪有那闲工夫与你说笑,”
鹤行允失笑,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他语态仍然是轻轻松松的,可明眼人看来,他话里的意思却很是咄咄逼人,“我自然是要向你讨要个说法。”
&esp;&esp;众人还不明所以,鹤行允就随手一抛,一颗珠子就被他抛掷上空,珠子散发出淡淡的荧光,顷刻便流淌出移动的画面来。
&esp;&esp;——是留影珠。
&esp;&esp;众人虽疑惑云敛君此时为何抛出一颗留影珠来,但碍于他明心宗凌霄散人首席弟子以及无念宫剑师的身份,一时倒也无人敢于此时质询。
&esp;&esp;好在众人很快就通过留影珠明白了原因。
&esp;&esp;留影珠散发微光,缓缓转动,画面亦跟着流动起来——书架丛丛,却各处都散有“禁”
标,此地明显是藏经阁二楼。
起初画面只有百无聊赖的安又宁一人,接着谢昙走了进来,不过片刻,二人发生争执,谢昙掐着安又宁脖子将他一把抵至书架的画面就呈现在众人眼前。
&esp;&esp;众人心内咯噔一下,霎时就明白了鹤行允方一进厅就说出的话——宁少主平白受此大辱,他要为宁少主讨说法。
&esp;&esp;谢昙自然也看见了留影珠展示的所有画面,却仍镇定端坐,反而是一旁薛灵看的目瞪口呆,接着霍然回头,生气的质问谢昙:“你为何与他这般牵扯?”
&esp;&esp;谢昙皱眉,淡淡的看了薛灵一眼,并未作答。
&esp;&esp;鹤行允道:“诸位耳聪目明,想必也看到谢城主公然欺辱我家小朋友,我家小朋友平日里是没什么架子,但他终归身份尊贵,是无念宫一宫少主……”
&esp;&esp;鹤行允看着谢昙笑了:“谢城主想来是想去我无念宫雷殛洞做做客了。”
&esp;&esp;众人顿时悚然。
&esp;&esp;雷殛洞是无念宫惩戒罪人之地,雷殛之刑暴烈,向来只有罪大恶极者方入雷殛洞受刑……早前就传闻云敛君与宁少主身有婚约,此时看来倒做不得假了,辱人道侣——谢昙这是把鹤行允得罪狠了。
&esp;&esp;堂中众人心思各异,却皆不想惹麻烦上身,况且谢昙身份属魔域质子,更不好沾手了,一时便都噤声观望。
&esp;&esp;梅威鸣此时恐怕是堂中唯一没有顾忌且希望谢昙倒霉的人了,他为人秉性狡猾,向来是抓住机会就能撕下对方一口血肉的贪婪之辈,谢昙这么大一个把柄摊在明堂,他高低得上前跺上两脚才是。
&esp;&esp;天降助力,梅威鸣激动的满脸通红,连忙愤恨道:“云敛君高义,谢昙这贼子向来不将正道诸派放在眼里,他一魔域来的质子,不说低调行事,自来无念宫第一日就对宁少主出言不敬,如今更是上手欺辱,还趁我父亲后山浸泉不备之时袭杀我父,使我摧山派遭受大难,致正道动荡,此人种种罪状,该当雷殛洞一刑,好教他知晓天高地厚,再者自戕以为我父谢罪!”
&esp;&esp;梅威鸣巧舌如簧,这招火上浇油借刀杀人,任谁人听了不拊掌啧舌,道句精彩。
&esp;&esp;鹤行允却并不在意梅威鸣的借势,只笑问谢昙:“不若我亲自请请谢城主。”
&esp;&esp;薛灵紧张的看了一眼鹤行允,却也有些顾忌害怕方才鹤行允要他舌头之言,只敢瞪了一双眼睛看向谢昙,眼神中要谢昙解释并与鹤行允对阵的情绪快要溢出来。
&esp;&esp;谢昙指骨敲击着桌面,沉默片刻,却是缓缓站起身来。
&esp;&esp;他于堂下抬目向鹤行允二人看去,竟痛快的认下了此事:“不劳驾云敛君,我当自去见识。”
&esp;&esp;此言一出,堂上一片哗然。
&esp;&esp;此事有留影珠为凭,虽无法狡脱,自当认罪伏诛,可雷殛洞的刑罚也太重了……先略过谢昙魔域四方城一城之主的身份不说,谢昙身为魔域质子,此时虽身陷囹圄,但其一言一行仍代表着魔域,对此决议他竟无一点反抗之心?
&esp;&esp;众人不禁头皮发麻,心下一阵打鼓。
&esp;&esp;薛灵却震惊上前,不管不顾就要去扯谢昙的衣襟,语气是遮掩不住的恼怒:“谢昙你疯了?!”
&esp;&esp;谢昙不着痕迹的退后半步,避开了薛灵抓他衣襟的手指,竟未再理会薛灵半分,转身向厅外走去。
&esp;&esp;只临走前深深的看了一眼鹤行允怀中,被黑色披风从头到尾罩的严严实实的宁初霁一眼。
&esp;&esp;四周昏暗。
&esp;&esp;安又宁耳目嗡鸣,颤抖不已,他觉着自己好似刚将无定派牢狱内重重狱守打伤,他也记不清日夜,只记得自己发疯一般差点自爆了内府,打的地上拾捡来的刀剑都卷刃了好几把,才堪堪在无定派狱守援派不及的间隙,遍体鳞伤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来到了关押谢昙的水牢前。
&esp;&esp;谢昙双臂被铁链相缚,半吊在水牢两侧,腰下却全部浸在铁锈一般的浑水中,脏污不堪,安又宁赶到时,仍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洇散在浊水中。
丝丝缕缕的血液融于浊水,仿佛烟消云散的也是他曾锦衣华服惊才绝艳的命运。
&esp;&esp;安又宁用力抵着因竭力而颤抖不已伤痕累累的双手,努力平稳好半天,才终于打开了水牢的铁锁,来到谢昙身边。
&esp;&esp;垂着头了无生机的少年谢昙似有所感,缓缓抬起了头,于脏污凌乱的发下怔怔的看了他好半晌,才似将他认出来一般,接着忽然轻轻笑了笑,自阴晦的眼中透出星点亮光:“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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