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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几日他们来,我们是开创口,待到事情昭告天下,把一切都摊开晒明白了,剩下那些更大更多的腌臜,就要有人下药了。
是要以一人之力扭转局势,更要有一身骨头去跟他们死磕,再有朝廷送粮,有官兵相护,都是解决外因,里头那些捋不清楚的关系与利益,非要有个人去给他们捋明白不可。
“
俱泰低头,使劲的吸了一下鼻子,嗓音哑道:“圣人可有人选了?这样的人,不好找啊。
我知道此事前后能被拎出来,竹承语功不可没,我找了多少年才找到一个她,圣人这时候要找能治浙地的人……难啊。
真找到了的时候,生民也怕是要受苦了。”
殷胥:“不用找,朕心中已有人选。”
俱泰只觉得脖颈千斤重,吃力的抬起头来。
殷胥望着他。
他嘴唇似乎都在发抖。
俱泰自然知道他要倒,他也觉得自己到了该倒的时候。
博年纪已经不小,他上位之后的方针显然与殷胥不同,却也是殷胥觉得大邺该进入了那样一个所谓“仁政”
的阶段。
太子博从小,就要当了表面上这个“仁”
字的代言人。
至于博在那悲悯人心,甚至为天下苍生动不动就要掉眼泪的面容背后,他既有殷胥的认真理智与不肯妥协,又学有崔季明的军武韬略和护疆之心。
博绝不是个能眼里容得下脏东西的人,也不是个会软弱或局促到动不了手的人。
但殷胥和崔季明都认为,他做出仁政的方针对未来的大邺有好处,而他的上位,也绝不该再像肃宗,像殷胥这样的腥风血雨了。
裴六都知晓自己大限将至,虽不说落个凄惨下场,但也该知道怎么往后退。
俱泰更知晓,自己必须要倒台,要倒的大张旗鼓——却不料殷胥是这样决定的。
俱泰眼底发疼,他道:“我做不得……”
殷胥却开口:“你别觉得朕是病傻了,或许说病傻了也无妨。
朕记得有个前世,你比我厉害,在我少年时候捏着我做了傀儡皇帝,你成了大邺第一人,权势滔天,插手军务,没有人不敢不听你的话,也没有人能斗得过你。
甚至连那时候的行归于周,都被你击垮了。
几十年前那个破败的大邺,落在了你的头上。”
这番话,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我一直觉得,这天下亡是因为你,于是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击溃了。
我想着你死了,终于我这个做皇帝的可以大展宏图了,然而真的接手了,我才发现,你是捆着当初那个大邺的最后一根绳索了。
你也绷到极限了。
那时候我常常记起来,你被擒住时,还坐在宝殿之中,看着我笑,那么感慨,仿佛在叹自己怎么成了今天这样,仿佛也在叹我还傻傻的不知道自己接手了什么。”
殷胥轻声道:“这一世,你活的久多了。
可怎么还是,最后露出了对自己都失望万分的表情了。
这事儿,其实说来非你做不可,没人像你那么了解浙江,没人能应对得了那么复杂的局面。
不过你也未必能做成,年纪不轻,那里又水浑,死在浙江也说不定。”
俱泰低下头去,忽然破涕为笑:“你是要到最后也不肯放过我啊,把我这个老东西,用到没有最后一滴油水。”
殷胥斜眼瞧他:“没有油水?你装多少年的清修道士,装的自己都信了?我问你,你能不能做。
做一回难缠的小鬼,做一回咬死他们的野狗,把这件事情万分之一的可能给争成绝对,把你自己也心心念念的浙地,变成你想的样子。”
俱泰抬起眼来,浑浊的眼底,瞳孔却依然进光:“……我当了十几年的宰相,最后治不了一个鬼神遍地的浙江,干脆就在史书上骂我三十页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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