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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声女声尖叫冲破沉滞的黑夜,叫声里充满愤怒绝望恐惧疯狂,如一把带血的刀,将阴沉的天色割得支离破碎。
哐啷一声巨响,垂重帘燃沉香的华丽室内,雕八重莲的精致铜镜被重重推落在地,镜面四分五裂。
碎裂的镜面,映出娥眉修鼻的云鬓花颜,却有两道深可入骨的伤痕,狰狞的交叉刻在腻脂般的肌肤上。
容颜之美与伤痕之丑,惊心交织,令人生出世事难全的叹息。
一群恭敬侍立的侍女们潮水般涌上来,再被那镜中人凶狠怨毒的眼神逼得叉手躬身再潮水般的退下去。
裴瑗摇摇欲坠倚在妆台前,单手瑟瑟发抖的撑着台面,拼命咬着嘴唇,也不能阻止自己浑身抖如筛糠。
完了……都完了……
她引以为傲的容貌,她在太渊皇室独领风骚的绝顶姿容,只是那一夜莫名的刀光一闪,便全完了。
从此后她将沦为太渊皇室的笑柄,从此后那些姿容不如她,一直被她隐隐轻蔑的皇室姐妹们会用最怜悯的眼光最温存的言语来川流不息的抚慰她。
想起那样看似温暖实则酷寒的怜悯,她便如堕冰窖,直欲发疯!
“出去!
都给我滚出去!”
室内很快空荡无人,被人流行走带起的帘幕,静静垂落。
青玉灯透出荧荧灯光,映上纱幕,照见隔间里,靠着妆台缓缓软倒在地,掩面低泣的影子。
那影子单薄的双肩不住耸动,呜咽低微,若断若续,哭声低沉如一个永远不可惊破的梦魇。
半开的长窗吹进夜半的凉风,悠悠在室内迤逦,风声里,隐约传来极低的轻喃。
轻,却利,像磨利了的钢丝,或者千年冰川之巅的冰锥,带着寒冷而不灭的恨意和杀气。
“如果我知道你是谁……必杀之……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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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尖叫刚锥般戳破了整个玄元山庄的寂静,所有人都已听见,所有人都反应各异。
齐寻意目光深邃,翻腾着算计、局势、计划……种种般般,唯独没有对表妹悲剧的怜悯。
宗越负手立于窗前,面对着一望无际的黑暗,然而他看着虚空的目光却并不空茫,仿佛落在实处,看见掩藏在午夜微雾背后,人生里一些寒悚的命运。
听见那声尖叫,他慢慢伸出手,做了个划开薄雾的手势。
奇怪的是,他的眼底,居然也并没有怜悯。
而远处的一处山巅上,宽袍大袖的男子,闲闲倚着山石,把玩着一面形状古怪的镜子,眺望着下方玄元山庄。
他膝上,蹲着白毛迎风飘扬的元宝大人,保持着和主子一个方向,注视着前方黑暗。
它目光很凝重,它姿态很端肃,它已经陪着主子看了半个时辰。
它其实什么都没看见。
元昭诩偏头,很嫌弃的看了看自己装模作样的宠物,突然站起。
元宝大人立即骨碌碌滚下去,四脚朝天,肚皮粉红。
听见主子微笑,道,“真蠢。”
元宝大人双爪扑地,准备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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