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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点头,这才蹲下来吃饭。
吃过饭,母亲烧好水将浴帐支起来,父亲背对着我脱衣服进浴帐洗澡。
母亲用热毛巾给我擦了擦脸,问我困不困,我摇了摇头,她不问我的意见,将我的棉袄脱了让我上床睡觉。
我看着墙边的小床说道:“我今晚要在炕上睡,那小床冷。”
“别不听话,你爸累了一天了得好好休息,要是他着凉生病就没法干活赚钱,到时候咱娘俩儿都得饿死。”
母亲小声说道。
“就不,我就要睡炕上。”
我嘟囔着嘴说。
母亲扬起手做要打我的动作,我哼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向小床,不一会儿就起了困意。
我迷迷糊糊地在昏暗的烛光下看到父亲光着身子走上炕,将母亲压在床上,发出粗重的喘息,还有母亲如泣如诉的低吟,犹如桥洞中那女人惊恐的哭声。
我大气都不敢喘,等父亲完事后躺在床上,压着嗓音说道:“今天我在宪兵队听到有人说北平可能要打仗了,秀梅,要是真打起来,你可得看好丫头,把咱家钱都带着让老江带你们跑,他是军医,给那么多人看过病,活下去的路子广。”
母亲说:“我晓得了,这话你也不是说一次两次,马上都快过年了,甭讲不吉利话。”
母亲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她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
“你这么晚了要去哪?”
父亲问道。
母亲说道:“我白天看见一个外乡大姐躲在屯子口的土墙边,说拿些吃食给人家的结果没找着人,这么晚了她穿得衣服也少,外面冬雪寒天,还不得冻死。”
父亲叹了口气说道:“一个外乡人你管哪门子闲事,这屯里屯外冻死饿死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以前还有芦席盖着,现在哪还有人管,给野狗叼走都不错了,去年河南逃荒陆陆续续还有人往咱北平窜,少管点分外事儿。”
母亲犹豫了一下,说道:“怕是现在连野狗都没有了,我答应人家带点吃食,若是她死了,我心里难熬。”
“明天再说吧,那么晚你上哪去找?”
父亲说道,有些不高兴。
母亲犹豫,应诺一声便躺炕上,门外的寒风呼呼,响彻着三里屯的夜空,像是敲醒某种隐藏在欲望中迫切而响的锣。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屋里很暖和,炉子上还热着汤。
父亲由于是在日本宪兵队干活,早上还要先去建筑队点个卯,所以走得特别早,不然要是哪天突然失踪,想要找日本人理论都没个依据,那时候的人命不比狗命金贵,各个城区每天都会有人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失踪。
。
母亲为了不让父亲迟到,又怕父亲去早了白天犯困,所以她每天早晨都要早醒一两个小时,洗菜淘米,烧汤,倒夜壶。
时间久了她就形成了固定的生物钟,不论寒暑,大概每天五点钟左右都会醒来,这个习惯直到后来我上了学依然保持着。
母亲见我醒来,帮我穿好衣服,带我到门口用冒着热气的井水洗漱,之后我匆匆忙忙扒完饭,趁母亲收拾碗筷的空档跑到三里屯后面的大石桥。
桥下除了些火堆已经没有人在,但是我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了昨天晚上趴在疯女人肚皮上的赵壮。
当时赵壮正和一名屯子里的少年小声说话,样子猥琐极了,他手里拿着香烟,见我从屯子后的大石桥走来,就把烟头丢向我,说道:“脏丫头,你过来,老子有话问你。”
我抓起地上的一把雪就砸向赵壮,口中骂道:“你大坏蛋!”
骂完之后我撒腿就向屯子里跑,赵壮嘿了一声,拔腿就追,追了几步见我跑远就停下来愤愤然地骂了两句,说以后让我好看。
我回到家后,询问母亲那疯女人的下落,母亲没搭理我,站在门口正出神,她不停地搓着已经冻皴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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