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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弘灿和施世骠在奏折上不敢把话说透,可送到兵部的塘报却清楚得很,你也该有所耳闻。”
胤祯咬牙,乍着胆子开口道:“儿臣知道,韶镇游击被杀,韶州城险破,贼匪有数万之众,是这些年来南方最大的一股匪患,皇阿玛应该多作布置,免得祸患荡动。”
康熙轻哼了一声:“朕御宇五十一年里,有杀官的,有破城的,聚匪过万的更不计其数。
可像此次韶州匪乱这样,匪首以造反为明志,着意在削损官兵上,还真是头一遭。”
鱼漂晃动,康熙一边操着鱼竿,一边继续说着。
“连韶州城都碰不动,这股匪乱也不必在意。
十四你说到了第一层上,要注意的只是政这一面。
不过十四……和北方不同,两广福建,那都是江南以南。
朕这几十年来巡幸天下,从未去过,也从未想着要去。”
他的语气沉冷下来:“不为水土,因为那都是汉人之地。
我们满人,手能直接握住北方和江南就已经够了,眼下西边还是要紧之地。
更南的地方,就得靠汉人自己整治自己。”
胤祯只觉得背上发麻,那是兴奋之极的感觉。
康熙对他说到的,不再是之前那些“宽仁”
、“合衷”
的场面话,而是绝少提到的帝王心语。
“朕虽多讲宽仁,可心中从未忘掉‘慎独’二字。
以帝王论,匪民之事不可受臣僚牵累,以满人论,汉人之事不可受汉人攀扯。
福建陈五显案,朕侯着范时崇以木牌招匪民下山,得获匪首之后,才能从容处置,稳住朕仁政之势。
如今这广东杨春案,岂能先出声,让臣子在下面揣摩自利?”
康熙很少这么直舒心胸,听得身后的胤祯呼吸急促。
“军事上,施世骠这人,朕信得过。
不过若是学蓝理,给了朕机会,朕也不介意断了那文武双全施台湾的武途。
政事上,萨尔泰和汤右曾正好在广东,有他们遮盖子,事情也沸不到朝堂上来。”
“天下都是朕之地,却有远近肥瘠之分,万民都是朕之民,还有亲疏贵贱之分。
南方之地,汉人之事,不管如何开篇,如何收场,其名其利都该归朕,都该归朝廷,都该归咱们满人!
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得循着这一条道理。”
康熙像是在训导,又像是在自我总结,胤祯的思绪被这深而剔透的言语给震散,完全说不出一个字来,直到康熙语调缓和地再次开口,他才醒了过来。
“此事是该援陈五显案,可只能做,不能说,去看看朕对赵弘灿折子的朱批吧。”
哗啦一声,一条大白鱼被提了起来,远处守着的小太监赶紧弯腰奔了过来,将鱼取下,丢进了旁边一个大水桶里,听里面扑腾的水声,已是有了不少大鱼。
胤祯翻开文案上那份两广总督赵弘灿的奏折,前面部分他已看过了,粗粗说到了韶州的匪情,还说正在组织官兵围剿。
翻到最后一页,康熙的朱笔御批赫然醒目,一个画得很圆的圈,下面是五个字:“朕安,知道了”
,那是在回每份奏折必带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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