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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掩着嘴笑弯腰,半晌才缓过气,点点幽芷的额头摇摇头:“果真不该让你再同宜嘉一块儿了,唉……”
幽芷有些微着急了,委委屈屈地瞅着素心:“嫂嫂,你到底是告不告诉人家……”
素心虽不是头一回见到她这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但依然笑得不可抑制,忙点头道:“好啦好啦,告诉你就是……”
幽芷这才喜笑颜开,碰过素心的脸轻轻啄了一口:“嫂嫂,我最喜欢你了。”
可怜素心似是被她方才的那“蜻蜓点水”
给楞住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用力戳戳幽芷的脑门哭笑不得:“你这脑瓜子,敢情是被宜嘉洗脑了不成?竟然……好,今儿你横竖都给我落下柄子了,往后……往后……”
素心的“往后”
还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幽芷倒接过话茬道:“嫂嫂,方才你可一共说了宜嘉好几回坏话呢,回头若是告诉李叔鸣……”
她故意将尾音扬了扬,果真见素心愈加哭笑不得,索性背过脸不理她了。
幽芷见她这模样,孩子气般笑起来,笑得明眸皓齿。
已经是春日的尾巴,接近初夏的风口,笼罩在身上的阳光和迎面拂过来的风,都些些许许的带着夏日的灼热感,白花花的有点晃眼。
一路上穿过好几个弄堂,生锈的砖瓦裸露在外头,也并没有用水泥浇灌起来,透着一股沧桑感来。
墙上的广告铁牌倒是惹眼得紧,上头用俄文写着几行字,铁牌正中央是一张女人的画像,袒胸露背,右手支着腮帮子,笑得眼儿媚柳眉俏。
画像下面是两个大大的汉字:香烟。
前面再拐几条街巷便是素心要去的米行了。
不远处有人在唱黄梅戏,就这么在街上随意搭了个台,一顶大帐篷紧紧撑着,台上有两个人正在卖力投入地唱,幽芷仔细一听,是那曲最出名也最讨彩的《对花》。
“郎对花姐对花,一对对到田埂下
丢下一粒籽,发了一颗芽
么杆子么叶,开的什么花
结的什么籽,磨的什么粉,做的什么粑
此花叫做呀嘚呀嘚呀喂嘚呀嘚喂呀嘚喂呀嘚喂嘚喂呀叫做什么花”
客串的小生接着后头开始唱,同样唱得很卖力,声音也煞是清亮。
幽芷心中暗暗叹道,想来这些街头艺人也是多多少少身怀高技的。
幽芷记得,母亲还在的时候,最喜欢听的便是这出《对花》。
从前姥姥过七十大寿时家里曾办了一场堂会,请戏班子的人过来唱黄梅戏,母亲听得极是入迷。
似乎那时母亲还曾微微羡慕道:“若是我能盼到自己的七十大寿,定也唱个热热闹闹的堂会,好好听个够。”
只可惜,到最后,母亲的愿望还是落空了。
堂会是从来不曾办得成,就连自己,都不大会唱黄梅戏。
其实小时候母亲曾经教过自己,教的是那出《牛郎织女》,只是自己从来都没有用心去学,只道是图个新鲜,没多少时日便忘得一干二净,一点影子都不留。
现在想来,却是那样后悔与怅然。
一念及到母亲,幽芷的心被渐次往下扯,那就午的阳光也黯淡了下来。
最后回过头去看一眼搭的戏台子,《对花》依旧在唱着,周围的听众虽不是很多,但也不至稀落。
幽芷刚想转过头,然而余光似乎瞥到什么,再也回不过来——
只是一瞬,她只看到了一瞬。
虽然她并不曾看真切那挺拔的男子的面容,甚至连旁边女子的正面都没有看到,只见两个背影,可是那辆雪佛兰,那样熟悉的感觉,那样无法忘怀的身形,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相信自己,不曾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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