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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武松领下知县言语,出县门来,到得下处,取了些银两,叫了个士兵,却上街来买了一瓶酒并鱼肉果品之类,一径投紫石街来,直到武大家里。
武大恰好卖炊饼了回来,见武松在门前坐地,叫士兵去厨下安排。
那妇人余情不断,见武松把将酒食来,心中自想道:“莫不这厮思量我了,却又回来。
那厮一定强不过我,且慢慢地相问他!”
那妇人便上楼去,重匀粉面,再整云鬟,换些艳色衣服穿了,来到门前迎接武松。
那妇人拜道:“叔叔,不知怎地错见了?好几日并不上门,教奴心里没理会处。
每日叫你哥哥来县里寻叔叔陪话,归来只说道:‘没寻处。
’今日且喜得叔叔家来,没事坏钱做甚么?”
武松答道:“武二有句话特来要和哥哥、嫂嫂说知则个。”
那妇人道:“既是如此,楼上去坐地。”
三个人来到楼上客位里,武松让哥嫂上首坐了,武松掇个杌子,横头坐了。
士兵搬将酒肉上楼来,摆在桌子上。
武松劝哥哥、嫂嫂吃酒。
那妇人只顾把眼来睃武松,武松只顾吃酒。
酒至五巡,武松讨付劝杯,叫士兵筛了一杯酒,拿在手里,看着武大道:“大哥在上,今日武二蒙知县相公差往东京干事,明日便要起程,多是两个月,少是四五十日便回。
有句话,特来和你说知:你从来为人懦弱,我不在家,恐怕被外人来欺负。
假如你每日卖十扇笼炊饼,你从明日为始,只做五扇笼出去卖,每日迟出早归,不要和人吃酒。
归到家里,便下了帘子,早闭上门,省了多少是非口舌。
如若有人欺负你,不要和他争执,待我回来自和他理论。
大哥依我时,满饮此杯。”
武大接了酒道:“我兄弟见得是,我都依你说。”
吃过了一杯酒。
武松再筛第二杯酒,对那妇人说道:“嫂嫂是个精细的人,不必用武松多说。
我哥哥为人质朴,全靠嫂嫂做主看觑他。
常言道:‘表壮不如里壮。
’嫂嫂把得家定,我哥哥烦恼做甚么?岂不闻古人言:‘篱牢犬不入。
’”
那妇人听了这话,被武松说了这一篇,一点红从耳朵边起,紫涨了面皮,指着武大便骂道:“你这个腌混沌,有甚么言语,在外人处说来,欺负老娘!
我是一个不戴头巾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婆娘!
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人面上行的人,不是那等搠不出的鳖老婆。
自从嫁了武大,真个蝼蚁也不敢入屋里来,有甚么篱笆不牢,犬儿钻得入来!
你胡言乱语,一句句都要下落,丢下砖头瓦儿,一个个也要着地。”
武松笑道:“若得嫂嫂这般做主最好;只要心口相应,却不要心头不似口头。
既然如此,武二都记得嫂嫂说的话了,请饮过此杯。”
那妇人推开酒盏,一直跑下楼来,走到半扶梯上发话道:“你既是聪明伶俐,却不道‘长嫂为母’!
我当初嫁武大时,曾不呼得说有甚么阿叔,那里走得来!
‘是亲不是亲,便要做乔家公’。
自是老娘晦气了,鸟撞着许多事!”
哭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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