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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门前的鄂罗哩也搀住了王杰,扶他进来。
王杰连忙颤颤巍巍的跪倒,道:“回太上皇,皇上,方才董中堂之言,臣已听闻,董中堂亦是赤诚为国,还请皇上勿怪。
董中堂所言合围之策,也是臣心中所想。
只是合围之事,前线战事瞬息万变,待朝廷上谕到了,只怕流贼早已离窜。
是以臣以为,此时当择一重臣,总统前线诸军,若有流贼出没,便就近责令大军围剿,方能料敌于先,击流贼于不备。”
“王杰,你说的有道理,可你告诉朕,眼下这总统诸军之任,朕要交给何人?海兰察早已走了,去年,就一年时间,福康安去了,孙士毅、和琳都不在了,眼下却还有哪个深得人心的宿将,可以总统前线诸军啊?”
乾隆问道,看着王杰跪在地上,病腿颤抖,也有些于心不忍,便摆摆手让他站了起来,去一旁就坐。
“皇阿玛。”
一旁的嘉庆忽然说道:“儿臣以为,四川现下既已用了明亮,那便让他总统诸军,如何?”
“明亮节制四川尚可,但湖广四川,相隔甚远,湖广也需一人才是。”
乾隆喃喃道:“眼下湖广这些废物,有哪个可堪大用啊?”
“回太上皇,皇上,臣愿保举一人,总统湖广诸军。”
这时,军机处之外,又有两个人走得近来,细看之下,是一位年轻人搀扶着另一老者走来,搀扶的年轻人相貌英俊,已略有髭须,原来是内阁学士那彦成。
而被搀扶的老者,正是阿桂。
乾隆看向阿桂之时,心中也不由得有些触动。
阿桂这两年来,已渐渐退出了军机处,入得嘉庆二年,乾隆与嘉庆看他体力渐衰,又特许了十日一入军机。
可即便如此,阿桂毕竟已是八十一岁高龄,精力再难恢复,此时胡须辫发,已是雪白之状,面色蜡黄,干枯的手臂上青筋渐起,脸上手上,都各自出现了不少黑斑,正是年迈衰竭之象。
气血衰迈如此,只恐阿桂所剩寿数已然无多。
可乾隆却看得清楚,阿桂双目之中,仍有阵阵光芒,电射而出,竟似眼下之事未毕,便死不瞑目一般。
他纵横沙场四十余年,威严气度,远迈常人,此时虽已行将就木,可眼看朝廷遭此大难,又怎能无动于衷?即使行走已渐困难,即使手上几无气力,这最后的力量,也集中于双目之中。
此时阿桂环视之下,军机处中,犹是寒气渐生,其余几位军机大臣又怎敢与如此锋锐的目光相对?也各自低下头来,自愧不如。
而乾隆也知道,这是一位老将最后的尊严。
为将四十年,或许对阿桂而言,为战事鞠躬尽瘁,甚至马革裹尸,才是最后的归宿。
想到这里,即便是八十七岁的乾隆,内心深处,也渐渐升腾起一股绝不言败的雄气来。
可即便如此,乾隆却还是平静的问道:“阿桂,你年纪大了,今日又不当值,不该来的。
前线战事,交给年轻人去办吧。”
“回太上皇。”
阿桂缓缓挪开了那彦成的双臂,独自站在中间,道:“乾隆二十年,臣第一次带兵会剿准噶尔,二十二年,臣第一次领军前往前线,追击阿睦尔撒纳。
此后,阿勒楚尔、乌什、老官屯、噶拉依、华林寺、石峰堡……”
这些地方都是阿桂屡立战功之处。
“每逢一战,臣必竭力以赴,所为何事?唯天下太平,乱臣贼子,不敢犯我大清!
臣打了四十年仗,本以为天下也太平了四十年,臣心愿已了。
可没想到,臣行将就木之际,竟另有人使我大清不得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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