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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接驾之事,也要拱手让人,或许不过一两年,这两淮总商首总的位置,怕也是要不保了。”
眼见江昉父子仍未完全理解,江春继续道:“你等平日看着江家繁华,却不知外人买我广达商号的盐,大半不是因为质价优于他汪家黄家,只是看了咱家这首总的名头罢了。
他们觉得这头号总商,卖的盐必然不差,而且买了首总的盐,就是给首总面子,平日地方上有了困难,首总也能帮的上忙。
所以反过来想,若是咱家不是首总了,只怕沿江盐运,有一泻千里之忧啊。”
江昉道:“可兄长,即便我们真的接了驾,皇上便能保兄长太平?这首总之位咱或许能保住,可几年的亏空,少不了去补。
若是补不上,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江春道:“眼下最需要的,是时间。
皇上年纪大了,但身体看着还好,总还有些日子。
若今年皇上南巡,你我再接一次驾,这几年里,皇上看我江家忠心,或许还能恩赏一番,让咱家再做几年首总的椅子呢。”
又苦笑道:“可若是这次接驾,不是我们江家出头。
哈哈,到时候剩下的,也只有我这张老脸了。
皇上那时会如何,就不好说了。
若是朝中再出现什么风言风语,那我江家,嘿嘿,说不定不出十年……不出十年,嘿嘿……”
江昉听了兄长之言,也觉得眼下六次南巡,实在是江家不能逃避的一大难关,只有过去了,才能去想未来之事。
道:“既然兄长态度坚决,我也没有意见了。
只是眼下现银不多,又到哪里去筹一百万两银子呢?”
“无妨。”
江春叹道:“扬州宅邸,眼下尚有数处,若实在无钱可用,出卖一两处,也就有钱了。
那怡性堂……若是真的需要钱,便折价卖了吧,我这一生,只怕也没几个年头了,便是留着,也看不上几眼了啊。”
江昉知道,这些园林宅邸,一花一石都是江春精心构建,那怡性堂营建之时,于山林房舍相映之处,颇采用西洋建筑风格,现已知十八世纪的中国建筑,采取西洋风格的,只有京城长春园西洋楼与江家怡性堂,再无第三处。
故而真金白银之外,更多的是江春的才思和热情,想到这里,不仅暗自心痛。
但既然兄长已经决定,便也只好弃车保帅,以江家基业为重了。
当然,家中辛苦,只有家中人知晓。
对于外人而言,江家仍是扬州第一盐商。
这一日风和日丽,扬州码头再一次堵满了各地船只,运盐的商船占了不少,但也有一些客船,载着前来扬州欣赏初夏风景的各地游客。
彼时内地太平,有钱人出门游玩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其中一艘客船渐渐靠岸,看船上下来的人,大多是客居湖广,搭船回乡的。
是以船一停住,这些人便渐渐走下,目标清晰地奔向扬州各处。
只有一位旅人,头戴广西一带常见的斗笠,站在码头四处不动。
这人身材高大,肌肉倒很结实,但长得并不壮,看样子像是西南人。
显然,他是第一次来扬州,不认识路。
但站了半晌,这人忽然想起,去找个酒楼或许能把路问出来,便离开了码头,找了南门一带最大的一家酒肆。
店伴赶忙迎过来,道:“这位爷请了,本店有上好的熏烧,不知这位爷可想点上一份?”
那人也不在意,道:“那就点一份吧,再加两个小菜,我不知道熏烧什么样,你可别骗我。”
“那当然,进了咱这店的,没一个不说咱家熏烧好的。”
店伴笑道,忽然,他觉得这人口音有些奇怪,道:“客官是哪里人?我在这码头一带多年,见的外省人多了,也没听过客官这般口音。”
“湖南。”
那人道:“我从长沙搭船来的。”
店伴道:“湖南人我见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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