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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谙怕误了出门,父母更生气,忙追出去了。
等到堂内只剩付彦之一人,他终于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许落寞孤独来。
其实他心里对此早有准备。
当年改姓归宗一事办得急,他这边刚把信寄出去,族里就说一切准备就绪,已选好日子开祠堂,叔祖父也说,早些改回原姓,才好带着他结识京中贵人。
付彦之当时心里憋着口气,恨不能一考就中,安慰自己说父母一定不会反对,既然族中已准备好,叔祖父也这么说,就别等回信了。
——这就是他和宋敞提过的“违心之事”
,付彦之为此,后悔了整整十年。
开祠堂改姓归宗这等大事,瞒不过人,从小继父待他视如己出,付彦之心知继父定会伤心,也猜到两个弟弟未必能理解,甚至于母亲心里,都会有些不是滋味。
但他从东都接到一家人后,除了二弟薛谅不愿意理他,付彦之并没有从其他家人那里,感觉到生疏和距离,重新团聚的喜悦,让他以为当年的事已在岁月流逝中过去。
付彦之慢慢走出正堂,站在廊下,望着院中葱翠树木,自嘲一笑。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过去?只要是伤害,就会留下伤痕,自己都不能忘怀张敏中的羞辱,凭什么家里人就要忘记自己的背叛?
“大郎?”
母亲的呼唤从身后传来,付彦之一下回神,忙挤出一缕笑来,回头应道:“阿娘。”
卢氏换了一件艾绿短襦、杏红长裙,肩上搭着白底兰草纹帔子,脸上擦了粉,已看不出泪痕。
她样貌看起来和付彦之有四五分相像,虽上了年纪,眼角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却仍然美丽,此刻正看着儿子微笑。
“你很像你爹爹,我是说,你亲生父亲。”
卢氏走到儿子身旁,伸手轻抚他英俊的眉眼,“尤其这眉毛,和鼻梁,简直跟你爹爹一模一样。”
付彦之静静看着母亲,等她下文。
“但你的眼睛像我。”
卢氏脸上笑容扩大了些,却又叹口气,说,“是娘的错,娘早该跟你说说你生父,多提提付家的事。”
付彦之张口想反驳,卢氏却不让他说,“我说的是真心话。
早年我不爱同你提付家的事,其实是我的私心,怕你继父不高兴。
他一向待你如同亲生的一般,我就觉得何必再提呢?反正你才三岁,生父就死了,你根本不记得他,我们也没得过付家什么好处。”
“但你终究还是付家的子孙,改姓归宗,合礼合法,便是我也不能阻拦,何况旁人?”
可是礼法之外,还有人情,付彦之低声问:“但我还是伤了父亲的心。”
“这是你们父子间的事,你们自己去谈。”
卢氏微笑着按住儿子的肩,“娘想说的是,在这件事上,你没有错处。
你既是我的儿子,也是付家的子孙,这并不矛盾。
且,情归情,理归理,怎么都轮不到二郎那个混账指责你。”
“娘子说得没错!”
薛湜从堂中走出来,伸手按住付彦之另一边肩膀,“别把二郎的话放在心上,走吧,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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