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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正经跑过的地方——即便前世去过——靠着书本上得来的记忆根本就无从措手。
比方说这并州和冀州,若是不看黄河、太行,光把城池摆在那里,估计他都瞧不出来究竟是哪一片地方。
祖父裴秀是著名的地图学者,问题他那两把刷子搁后世也不够看,而且虽然作为家中秘术,传给了次子裴頠,但裴頠死的时候裴嵩、裴该哥儿俩都还太小,基本上未蒙传授……
青竹杖就在手边,裴该指点地图,似乎在反复思忖。
隔了一阵子,他才开口说:“常山之北,即为代郡,拓跋猗卢在焉,料想刘越石必然向拓跋求援,欲图恢复并州——祖君,刘越石为人如何?可是如同传言所说的坚忍不拔之士?”
祖逖点头道:“‘坚忍不拔’四字,正可形容越石。”
顿了一顿,又说:“文约所想不差,根据为敌所夺,若是他人,或许颓唐,一败而走,若是越石,必谋恢复。”
裴该说那就是了——“若被叛贼久占晋*基稳固,恐刘越石难归并州,加之至亲遇难,刘越石复仇之心,只有比祖君更甚,他又岂会久居常山?我意二三月间,必将西逾太行,重入并州。
而二三月内,祖君以两千弱卒,能够在豫州站稳脚跟么?”
祖逖轻轻摇头。
裴该趁势问道:“如今士卒训练如何?”
他们从长江岸边拉来了两千流民,再加上于路招募,以及要求各坞堡派人来应兵役,协守淮阴,这时候祖逖麾下已经有了三千多人。
但是祖逖也说了,才刚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只能说勉强成军,战斗力还真是无法保证。
尤其是武器缺口很大,直到今天,将近半数的士兵仍然还只能扛着竹竿、木棍……
裴该笑一笑:“如此,则祖君即便西进,不足为刘越石之援,反倒是荀司空之累了。
刘聪将三五千精锐,便可摧破君之所部,如何牵绊他西进关中的步伐?祖君且息愤怒,当三思而后行啊。”
祖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拱拱手:“文约所言是也,是我操切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文约运筹帷幄,能知千里之外事……”
算不上“决胜千里”
,只是“能知”
而已——“我不如也。”
裴该心说你倒无须妄自菲薄,也不必要夸我,我之所以安然若素,纯粹因为知道历史的走向。
在他记忆中,令狐泥召引胡汉军袭击晋阳,这并不是刘琨势力的终点,刘琨应该在不久后便得到鲜卑兵的援助,一口气杀了回去,还把刘粲杀得大败。
刘琨后来是被石勒打败的,究其根由,是因为拓跋鲜卑内乱,他失去了强援之故。
因此刘琨便又转向去联络段氏鲜卑,跟段匹磾约为兄弟——最后他就死在了这义兄弟手上。
所以啊,并州危局只是暂时的,祖士稚你真不用太着急。
当然更重要的话裴该没说出口:关中那就是一个大泥潭,你救不了他们,别一不小心把自己也给陷进去,反为不美。
此时一看祖逖终于镇定了下来,暂且打消了出兵的念头,裴该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你着急走不要紧,问题现在兵还没有练成,你能给我留下几个人来?我是大不了由甄随他们保着,应该可以顺利逃归江东,但你就会跟历史上一样,没有后方根据地而一头向西撞去,就怕结局会比原本更加糟糕啊——因为你走早了。
就此开始跟祖逖商讨军事问题:“我听闻,即苦练成军,若初临阵,亦难当百战之师,然否?”
祖逖点头,说确实是这样没错。
裴该笑一笑:“则今所招募流民,尚未见血,如何可西出以当胡骑?听闻郡内尚有盗贼肆虐,祖君何不率部讨之,使其知战?”
祖逖说我也正有这个想法,以战代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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