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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难的行李包掉出好多东西,一个米白色的拳头大的球儿,不偏不歪正在卞鹤轩右腿边上。
袜子,洗干净的袜子,最便宜的毛巾底儿那种,其实一点儿都不吸汗,都是骗人的,骗傻子的!
卞鹤轩18岁在广州干小商品批发,没少往北上深运这些山寨货。
“轩哥,节前真不好找人,有的一听你这情况都不干,都挑活儿。
你大腿骨折,光养就三个月,下地翻身起夜全是护工的活儿,找个头矮的根本架不起来你。
家政中心人家说了,小刘常干护工,干活不惜力,又是北京人,不往老家跑。
刚下户才剩下,要不早被挑走了。”
米小左继续给卞鹤轩顺毛,真交情的铁哥们儿,没甩脸色的意思。
卞鹤轩这气也不知打哪儿来,可能就是胃火。
“这话你也信?我谈生意时候吹牛逼不比这个厉害?还有谁开口就认哥哥啊?你嫌我戴绿帽子还不够丢人,找一个同名的傻子膈应我吧?你他妈故意的吧?”
“轩哥,小左跑一天了,少说两句。”
顾异坐不住了,胳膊很长,伸手把米小左往后拉,怕卞鹤轩发疯伤及无辜,“一屋怪乱的,那谁,自己收拾收拾。”
故意没叫名字,怕火上浇油。
刘香没动,嘴唇微微张着,能看见舌尖不安地抵着牙,漂亮到把病房都照亮似的。
卞鹤轩一下想起那年刚入校的刘湘,把烟烦躁地叼着,朝刘香抬了抬下巴:“看见没有顾异?他就一傻子,你叫那谁,他就不知道你使唤他呢。”
人是米小左带回来的,他得护着:“刘香,你先捡一下,坏了的我赔你啊。”
卞鹤轩看得的确准,刘香刚才真不知道那谁是指他自己。
这回叫了名字,才紧紧张张去捡,撅着屁股去捡,秋裤、袜子、裤衩儿,再到洗漱用品,捡一个就直一次腰,不像正常人全捡完再起身,是像小鸡追着一把看不见的小米那样。
一弯腰就露后腰,一弯腰就露后腰。
床上那团假李宁的袜子,刘香最后才敢去拿。
他想拿,可觉得自己一伸手,好像就要被疯狗咬。
“你的啊?”
卞鹤轩轻佻地问,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他从做生意那天起就喜欢聪明人,刘湘那样的,说前半句就知道后半句的。
蠢在他眼里就是病,多说一句都费劲。
“嗯,我的,哥哥你能给我吗?”
刘香一五一十答了,轻手轻脚站过去,犹豫着拿还是不拿。
卞鹤轩足足地打量他,双眼皮很宽,平行的那种,要不是个傻子,他都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开刀割的双眼皮。
眉骨长得绝,分寸正好,再低一点点就眉压眼。
悬在恰好的高度,成就了眼中去国怀乡的惆怅。
可惜,再好看也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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