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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岭上砍柴的人看见了,他们两人同去街上的时候,在岭上居然手拉着手。
这是姑妈与侄儿做的勾当么?算什么事?
最后,人们还谈到铁香勾引过煌宝,说煌宝一肩把她家定做的岩头食槽扛上门,一口气喝了五端子凉水,浑身的肉疙瘩起伏滚动,铁香羡慕得不得了,硬要煌宝帮她剪指甲——她的右手实在剪不好。
事后,她还偷偷地做过一双鞋,送到煌宝那里去。
无奈煌宝太宝气,不懂得女人的心,拿着鞋还给了本义,说这双鞋小了一点,夹脚,看来还是本义穿合适。
本义当下就黑了脸,硬着脖子朝侧边一扭,半天没有扭出一句话。
以后的几天,没看见铁香的人影。
她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颈上有一道血口子。
人家问起来,她说是猫爪子抓出来的。
她没有实说,那是老倌打出来的。
颈根上有血口子的铁香,不再在男人堆里笑闹了,平静了一段。
她倒是突然对三耳朵亲热起来。
三耳朵很难说是一个男人,在任何女人眼里都不具有男人的意义,当然不会使铁香的这种亲热具有什么危险性。
三耳朵是兆青的二崽,从小吃里扒外,忤逆不孝,被兆青一杆锄头赶出了家门,一度同神仙府里的马鸣、尹道师、胡二结了伴,也成了烂杆子,马桥的四大金刚之一。
“三耳朵”
的外号,来自他左腋下多出的一个耳朵,一块形似耳朵的赘肉。
有人说他前世太顽劣,阎王老子这次多给他一个耳朵,让他多听听老人言,多听听政府的话。
他奇货可居,宝贵的第三只耳不轻易示人。
哪个想看一看,得交一支纸烟。
如果想摸一摸,价钱就得再翻一倍。
他还能够把左手从下面反过去,越过背脊抓住自己的右耳,人们要想看到这种奇迹,至少也得给他到供销社买碗酒。
他免费让铁香看他的三耳朵,见铁香高兴,自己也特别高兴。
他对自己多余的耳朵很自豪,对自己的鼻子、眼睛、嘴巴也很有信心。
早在几年之前,多次照过镜子之后,他认定自己不是兆青的亲生儿子,坚决要求母亲说出他的亲爹现在何处。
为这事,他闹得母亲哭哭泣泣,也同父亲大打出手,两人都见了血。
这当然更加证实了他的结论:哪有这样毒的父亲呢?居然扛着耙头挖出门来?他三耳朵再醒,会相信这个狗杂种的话么?
他去找了本义,敬上了纸烟,清了清嗓子,沉着一张脸,让人觉得他将要同书记讨论国计民生一类的大事。
“本义叔,你是晓得的,现在全国革命的形势都一派大好,在党中央的领导下,一切牛鬼蛇神都现了原形,假的就是假的,真的就是真的,革命的真理越辩越明,革命群众的眼睛越擦越亮。
上个月,我们公社也召开了党代会,下一步就如何落实水利的问题……”
本义有点不耐烦:“话莫讲散了,有什么屁赶快放。”
三耳朵结结巴巴,绕到了他亲生父亲的事。
“你也不屙泡尿自己照一照,你这个莴笋样范,还想配么样的爹?有一个兆矮子把你做爹,已经是抬举你了。
照我说,你就不该有个爹。”
本义咬牙切齿。
“本义叔你不要这样说。
我今天不想麻烦你,我只要你说一句话。”
“说什么?”
“我到底是如何生出来的?”
“去问你娘!
如何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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