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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黑暗中坐了片刻,正想起身,忽闻有人说道:“掌门师弟……”
紫袖心里一惊,这是哪位师伯来了?说话声不高,后面听不真切,只听见“掌门师弟”
这四个字,他自然知道是说展画屏。
心道:“要糟,他们万一推门进来,我要怎办?”
正四处打量琢磨藏去哪里,又听有人说:“……也不少年了。”
他心下更慌,这人听着年岁已长,较易辨认,竟是凤桐的声音。
当下绝不敢动,心想:“既能听见说话,他们便在左近。
太师父怎也在这里?凭他的修为,我只要一动,立时便被发现了。
到时候不进来也会进来,一旦吵嚷起来,弟子擅闯掌门书房还是什么好事么?”
只得坐在当地,只盼他们不要进门,快些离去。
只听太师父道:“当时伤势甚重,谁想竟撑住了。”
那师伯道:“掌门师弟天赋异禀,确是习武良才。
只是现又复发,不知是吉是凶。”
这几句倒听得清楚了些。
紫袖听他们说展画屏的伤,可见都知道的。
当下无心分辨他们人在何处,只想着听他们多讲两句。
又听太师父道:“……当与年寿无涉。”
那师伯便说:“只是难免多受些苦,然而能……”
两人言辞又开始模糊起来。
紫袖一心只想听见他们说出与陈淡云截然不同的话来,说展画屏能痊愈,说养几天便好,现下自然甚为失望:连太师父和师伯都没有说出个办法,自己更是束手无策——幸好还有那句“当与年寿无涉”
,那师伯最后说的也似乎是“能活”
云云,不致令人绝望。
此刻只觉累得很,依然是不敢出声,待他二人话语声渐消,只听阁中再无其他人语,才溜出门去,一阵风回了房。
到了夜里躺在床上,他心里轮转着许多念头。
为何展画屏不肯吃药?他和陈淡云当年究竟有甚么旧?想着想着,又像是看见展画屏挡在陈淡云前头,捂着心口,直着眼睛,喷出红彤彤的血来。
紫袖急得伸手去抓,却总是离他寸许,无论如何触摸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大口大口吐出鲜血,竟然又吐出脏腑来了,一颗心血淋淋地掉在脚面上。
紫袖尖叫不止,突然一挣,便即惊醒,就着微微月光看见自己床帐的顶子,才知道是做了噩梦,立时跳下床来,从卧房直跑到阁中书房去。
书房亮着灯火,扑进去却没有人,吓得他又往外跑,转身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顿时向后跌了出去,头碰着板壁,磕得生疼。
展画屏站在几步外,看他衣衫单薄,赤着双足,眼神惊惧,便道:“怎么?”
紫袖爬起来一头扎在他身上,搂着他哭道:“我梦见……你吐了许多……血,许多……”
一语未毕,竟是哭得哽咽难言。
展画屏沉默不语,在他脑后和背上的穴位轻轻推拿几下,等他渐渐平静下来,泪也止了,将外袍除下裹在他肩上,又将鞋子脱给他道:“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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