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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带二撂子离开这个鬼地方,不必再寄人篱下,不必困于残臂无谋生之路,不必再被几件戏服为难的低声下气。
他可以过他想过的任何生活。
老杜走出杂货间,绕往后墙,靠近棚帐。
帐内火光温柔,只有粉粉窝在火堆跟前,睡的四仰八叉。
掀开薄被,那个主宰命运的帕子,就这么轻飘飘坠落在草席上。
半残肩臂痉挛不止,老杜伸开五指,因愧疚而紧迫,冷汗湿花了掌心笔迹。
可他早将文字形状,牢牢记在心头。
一模一样。
甭管是不是楼枫秀,总之徐小姐又不能认出。
此时证据如铁,交出去,就是白花花的五百两。
他太紧张了,双目赤红,转身无意间踢散了火堆。
火星烫到粉粉背上,烫的狗子嗷一声跳起,四处乱窜,带起火舌,舔上棚帐,迅速蚕食。
楼枫秀与阿月回来时,棚帐内火光正亮。
见景,楼枫秀迎着火舌便往里钻,忽然听见老杜叫他“秀儿!”
老杜抱着狗,粉粉在他怀里呜呜咽咽。
他浑身脏灰,衣袖烧开了几个洞,一双眼睛杀过人一样的发赤。
狗命无碍,棚帐里除了一口锈锅,压根没什么东西值钱。
可不知道楼枫秀造了什么邪,眼看还要往里冲,幸而老杜拦到跟前,挡了路。
还没摁住人,一抬眼,却看见阿月冲了进去。
棚帐不大,阿月一进一去间,轰然坍塌。
他破袄燎烧几个洞,手里夺出一只烧的黢黑的草枕。
草枕烧散了,露出里面一个胖头胖脑,龇牙咧嘴的泥老虎。
老虎断了尾巴,花色陈旧,磨损严重,处处露出底层泥料,经火一熏,更显惨不忍睹。
楼枫秀要取的的确是这样东西,失而复得,却不见笑意,扬起手,只想给阿月一巴掌。
可是看他一张熏黑小脸,巴巴捧着他的小老虎,最终没能落下去。
第10章
所幸火势不大,棚帐烧塌后,幸而没有殃及房舍。
几人担水平熄了火,将烧毁的棚子收拾干净,便去河道清洗满身烟灰。
此刻已至日出,晨初风寒,阴云密布。
楼枫秀揪住狗子后脖颈,靠近水面为它清洗身上沾染的火灰。
粉粉嗷嗷惨叫,四肢并用挣扎,刨起水花尽数溅湿他额前长发。
崽子后背跟脑袋上烧掉几撮毛,被这么洗上一通,半秃不秃,模样丑的出奇。
楼枫秀将打湿的头发随意拢到脑后,露出鲜为人见的美人尖。
常年掖藏起的眸子漆黑明亮,被崽子丑态激的笑意盎然,眼尾一勾,唇角扬起弧度,隐隐露出齿尖,正如普通人家贪玩的少年郎。
他拎着狗崽子送到阿月跟前,本欲分享它那副憨态,却发现阿月正浸在河里清洗泥老虎!
“蠢蛋!”
楼枫秀出手,迅速将泥虎捞起,冲阿月怒道“长不长脑子,它是泥巴,不能见水!”
泥虎本就褪了色,见水略略晕散了颜料,更加难辨其状。
胜在内里黏土倒是顶好材料,见火并未开裂,见水也不曾融化。
楼枫秀埋头细细擦干水渍,便听见阿月歉疚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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