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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有现成的蔬菜和米面,干娘每回的早餐都由项致远亲手做,由于昨天要的东西金不怕没给备足,项致远看了看用麻绳罩着的木盆里乱爬的螃蟹,打算给干娘做蟹肉小笼包。
刚撅着屁股抓螃蟹,就听门口有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妇人的声音道:“致远,你在做饭啊?”
项致远还没有回头听声音就知道她是街角茶坊的蒋八婆,在古代,八婆不是指长舌妇,而是指妇人的八种职业,即,媒人婆、接生婆、挽面婆、舂米婆、洗衫婆、担担婆、食奶婆、姑仔婆(巫婆)的统称。
茶坊只是个晃子而已,光靠卖茶能赚几个钱?这蒋八婆什么生意都接,她天天早上到这儿来是项致远雇来给自己的干娘当‘婢女’,服侍干娘梳妆的。
项致远回过身,看蒋八婆今天穿着一件灰布百褶裙,袖子挽到胳膊肘,梳着仙人髻,她面色黝黑,脸很削瘦,显得一双眼睛很大且炯炯有神。
项致远看着正倚在门前,嗑着瓜子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的八婆,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素?不是告诉你了吗,穿得鲜艳些,再梳个双丫髻。”
蒋八婆已经把手里的瓜子吃完了,她拍了拍手,又抖了抖裙衫,笑呵呵地说道:“大侄子,你说我这么大岁数了,总那样打扮,别人不得说我是老妖精了啊?”
项致远一声冷笑道:“哼,就天天早上来这么一趟装会侍女,我一个月就给你一两银子,给你提点要求算过份吗?你知道不知道,百花楼的姑娘都问我多少回了,你要不干,立刻她们排着队抢着来干。”
蒋八婆一看项致远有些生气了,连忙赔笑道:“呵呵,不过份,不过份,明天我就换上,再在头上插点花。”
说着,笑嘻嘻地奔着北屋去了。
北屋虽然不大,可屋内装饰得却富丽堂皇,地上铺的是莲花暗纹白玉砖,床头铜鼎兽头的嘴里吐着沉香,把屋内的清纱吹起。
干娘就坐到梳装台前,她穿着一身大红对襟百花袍,蒋八婆已经给她梳起了高高的叠云髻,髻侧擦了一个金凤簪,凤嘴里道道流苏被窗棂透过的阳光,折射出万道光芒。
蒋八婆对着铜镜里的干娘道:“皇后可对今天的梳装满意?”
干娘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虽然年岁大些,额头上有几缕抬头纹,可是,一看就知道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坯子,她的眼睛如一潭秋水深不见底。
干娘看了一眼桌上的象牙梳,皱了一下远山黛眉,她一扭头,流苏打在脸上,她一脸严肃地道:“怎么把哀家头发梳掉两根?”
就算是干娘没有生气,平时也是不怒自威的神情让人不寒而栗,何况,今天干娘是真的动怒了,干娘有一头乌黑透亮的头发,平时都用侧柏叶、何首乌再加上生姜洗头,每次梳理时必抹上一层桂花油,可见对秀发的爱护层度。
蒋八婆装作吃惊害怕模样,道:“婢子知错了。”
“跪下!”
蒋八婆一愣,然后顺从地跪下,心想,草他个血奶奶,老娘为了一两银子拼了。
就在这时,项致远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项致远满脸堆笑,道:“干娘,今天我给您做了蟹肉小笼包,银耳莲子粥,还有八宝小咸菜,快来尝尝。”
项致远一边说,一边把饭菜放到了桌上,然后走过去扶起干娘。
他一眼看到地上跪着的蒋八婆,蒋八婆冲着项致远挤眉弄眼,项致远眼角都在笑,他对干娘道:“干娘,这个婢子又惹您不高兴了?干娘,咱们吃饭。”
说罢,已经扶着干娘来到饭桌前,待干娘坐下后,对干娘说道:“干娘,咱们吃饭不要扫了兴致,叫这个婢子出去吧。”
干娘轻轻点头,对着蒋八婆大喝一声:“小贱人,滚出去!”
蒋八婆心里骂了一万个操尼玛脸上却伪装得极度唯诺,道了一声“是”
,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刚一挑珍珠门帘,就见一个少年走了进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少年中等身材,身穿青色暗纹绸缎长袍,腰扎酱色绸带,长袍一角掖进腰带里,露出来雪白地滚裤,下穿红色鹿皮短靴。
蒋八婆手捧心口,道:“哎呀呀,原来是陈二公子啊,吓死了。”
陈二公子是陈黄河的弟弟,名叫陈长江,人送绰号’偏头老妖‘。
为什么这么叫呢?因为他长得相当磕碜,眼睛特别小,宛若黄豆,还有点斜视,嘴唇较厚往外翻翻着,耳朵还特别大,正面一瞅,像挂了两个扇子似的,所以才得此雅号。
偏头县的小孩半夜哭闹,大人总会说:“别哭了,再哭偏头老妖来把你捉走。”
从此,偏头县的夜里安静了不少。
陈长江看一眼蒋八婆,道:“致远在屋没?”
“这个时辰不在屋能在哪儿?哼,服侍他皇后老娘吃早饭呢,为了个神精病还得调动这么多人配合,这一天天地,真会玩儿……”
“他要不这么玩,你赚啥去呀?”
陈长江撩下这句话,人已经走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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