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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的胭脂行会设在飞香楼三层,雕花木窗正对着朱雀大街。
李偃飞身着粟特锦袍,头戴卷檐胡帽,腰间悬着嵌红宝石的金错刀,俨然西域康国富商之子。
沈予乔扮作书童随侍左右,青布衣衫下束着窄袖劲装,发辫藏在襆头里,唯有耳坠被刻意磨去的痕迹,在烛光下泛着淡红。
“康国小郎初次来长安,”
行会会长王宏业端起玛瑙酒杯,目光在李偃飞腰间的波斯银囊上打转,“可听说我朝胭脂甲天下?”
李偃飞含笑举杯,粟特语混着长安官话流出:“早闻绛云阁的‘桃花醉’能令美人面若春桃,不想刚入市便遭哄抢。”
他忽然压低声音,“倒是听闻宫中尚宫局有款‘牡丹胭脂’,盒底刻着双莲纹,不知会长可曾见过?”
席间顿时静得能听见胭脂香落地。
坐在末席的绿裙娘子手一抖,胭脂水粉泼了半袖——正是前尚宫局女官柳氏的徒弟巧月。
沈予乔注意到她腕间戴着半支银镯,牡丹纹的花蕊处缺了片金箔,与曹氏指甲缝里的残片纹路分毫不差。
“小郎说笑了,”
王宏业的笑声里带着沙砾般的杂音,“尚宫局的胭脂哪是我们能见到的?倒是城西有个绣春坊,听说卖些宫里流出来的残次品……”
李偃飞的指尖在桌案上敲出波斯商队的暗号,沈予乔会意,故意碰倒铜灯,借着收拾的机会贴近巧月。
绣春坊的胭脂味混着曼陀罗的辛辣扑面而来,她袖口内侧绣着极小的“柳”
字,正是柳氏的姓氏暗记。
“这位娘子的银镯好生别致,”
沈予乔压低嗓音,用尚宫局旧年的女官暗语问道,“可是双莲纹断镯?”
巧月的脸色瞬间惨白,银镯“当啷”
掉进胭脂碗,溅起的铅粉在她手背上烫出红点:“小、小郎认错了……”
飞香楼的角门突然被撞开,两名武侯抬着软轿进来,轿中传来武安昌府的管事娘子的尖声:“王会长,我家夫人用了‘桃花醉’后昏迷不醒,你可得给个说法!”
沈予乔趁机捡起银镯,断口处的刻痕显示这是被利器斩断的,与曹氏指甲缝里的金箔边缘完全吻合。
她忽然想起柳氏绣春坊里的银镯,也是半支牡丹纹,原来这对断镯正是柳氏姐妹的信物。
“康国小郎不如随在下逛逛胭脂铺,”
李偃飞忽然起身,指尖在沈予乔掌心轻叩三下——这是发现关键线索的暗号,“听说城西绣春坊的绣品,连波斯商人都赞不绝口。”
绣春坊的木门在戌时初刻打开,柳氏举着烛台的手在看见银镯时剧烈颤抖:“这是婉儿的陪嫁,”
她摸着断镯的刻痕,“当年武安昌抄家时,我从她腕上扯下来的。”
沈予乔借着烛光细看,银镯内侧刻着“婉儿”
二字,旁边还有行极小的波斯文:“月相之下,毒如花开”
。
这与她在波斯医典上见过的咒文相同,正是曼陀罗毒的引子。
“三年前,”
柳氏忽然从柜中取出半幅绣品,牡丹花瓣上用金线绣着波斯文咒文,“婉儿被押往刑场时,悄悄塞给我这个。
她说武安昌在胭脂里下了‘月相毒’,专门对付经期的女子。”
李偃飞的手指划过绣品背面,突然发现用胭脂写的小字:“三月初三,武安昌府后巷,毒胭脂出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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