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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第2页）

&esp;&esp;好，好你个于曼颐。

&esp;&esp;尤红抬起头，眼睛里蓄了泪，然而她仍然冷静地说：“那我们等着，或许下一册里，会告诉我们，是不是还有另一种活法。”

&esp;&esp;四月，四月很快就结束了。

&esp;&esp;尤红那日被打得太狠，这些天吃饭时都会咳血，但她仍扛着做。

她有一种预感，她预感到于曼颐要做些事出来了。

&esp;&esp;整个四月，几十间工房里，几本上册的连环画在包身女工们之间传来传去，或许也在其他工厂的包身女工们间传来传去。

&esp;&esp;五月到来的前夕，新的小人书终于被传进了工厂。

&esp;&esp;或许带工们也发现了异常，他们发现这些女工们的眼里有了不甘与怨恨，还有人出现了愤怒。

但她们没有人敢说话，她们只是无声的愤怒。

&esp;&esp;这愤怒在白日里无声的酝酿，在工厂高耸的红墙里无声的酝酿，在每一个人被殴打时酝酿。

&esp;&esp;那本下册的小人书在夜里的工房偷偷传递，终于传到了尤红手里——

&esp;&esp;是真的，下册里的画，真的画出一样新的活法。

原来她们不是一定要在工厂里没日没夜的劳作，不是一定要挨打，不是只能挤在泔水桶旁边吃剩饭。

&esp;&esp;原来这工厂外面，已经有许多工人站出来了。

原来这些日子跨越高墙的呼喊声，是和她们一样的工人发出来的——她们还以为只有学生在参与这些活动！

&esp;&esp;下册给她们画了好多美好的场景，是女工们想都没想过的，因为她们想不出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工厂里面有两千个包身工，为什么要惧怕三十个带工……的确，他们有铁棒，他们力气大，可她们有两千人！

&esp;&esp;没有一个字，不需要识字，那些简单但有力量的画面已经把所有信息都传达出来了。

&esp;&esp;她们是被骗过来的，那些带工与父母描述的，与工厂里真实的样子根本不一样。

她们根本没有要太多东西，她们只是想像人一样活着。

这些包身工们，终于看懂了这场罢工潮是为什么了！

&esp;&esp;工厂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而怪异，不听话的女工越来越多，挨打也咬着嘴唇不吭声。

人人心中都憋着一股怒火，憋着对本该过上的人的日子的向往。

&esp;&esp;尤红似乎恢复了对日子的知觉，她甚至开始关注每日经过工厂办公室时，能透过窗看到的日历。

&esp;&esp;五月，扬名立万（七）

&esp;&esp;◎曼颐重回绍兴◎

&esp;&esp;罢工真正开始的时候，尤红才感到那积压在心窝里的被带工踢出的伤，开始迟缓而剧烈的钝痛。

&esp;&esp;她被裹在人群里往前走，每走一步都感到力竭。

包身工们潮水一般涌动，推翻了工厂的机器，也推倒了用铁链拴着的大门。

&esp;&esp;那扇大门与工人们的宿舍相通，下一扇便通向外面的街道。

进工厂后的日日夜夜，尤红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再次从这扇门里走出去——但她真还能撑到走出去吗？

&esp;&esp;人流如潮，由不得她停下脚步，尤红只能尽量将步子放慢，又被身后激动的人推得跌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