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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第2页）

&esp;&esp;为了让阿娘相信她不是梦，而是鬼魂，李楹指尖燃起绿色鬼火，在莹莹绿光中，殿外的景象逐渐清晰，手执刀剑护卫蓬莱殿的千牛卫、打扫庭院的垂髫小宫女、小心翼翼和隆兴帝回禀的内侍，还有前赴后继前往登闻鼓前喊冤的天威军家眷，以及在丹凤外不畏生死静坐着的国子监士子。

&esp;&esp;一幕幕正在发生的事情自太后眼前掠过，等到绿色鬼火慢慢消失，蓬莱殿中又恢复空旷沉寂，太后愣愣看着李楹，李楹含泪道：“阿娘，明月珠的魂魄，回来看你了……”

&esp;&esp;“明月珠的魂魄，回来看阿娘了……”

&esp;&esp;太后喃喃着重复着这句话，她伸手，去触李楹头上的金丝花簪，簪首的金叶刺入她指尖，尖锐痛感终于让她相信，这是真实的，她死去三十年的爱女，魂魄回来看她了。

&esp;&esp;她低声呢喃：“明月珠的魂魄……回来看阿娘了……”

&esp;&esp;太后已然泪流满面，她忽伸出手，再次紧紧抱住李楹，仿佛怕一放手，她就会消失，这个站在大周权力顶端、以心狠手辣著称的当朝太后，失声痛哭：“明月珠，三十年了，三十年了，阿娘失去你三十年了，你的魂魄，终于回来看阿娘了……”

&esp;&esp;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是生杀予夺的大周太后，而只是一个痛失爱女、肝肠寸断的母亲。

&esp;&esp;她抱着李楹，哀哀恸哭，半晌后，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不，明月珠，你不该在这里！

你应该去投胎，去转世的！

为何你的魂魄，还在人间？”

&esp;&esp;李楹抽泣着，含糊说着：“没找到杀我的人，所以投不了胎……”

&esp;&esp;“杀你的人？”

太后喃喃，她眸中划过一丝极痛的恨意：“杀你的人，是你阿耶！”

&esp;&esp;“不……”

&esp;&esp;李楹刚想否认，但她话还没说完，忽然紧闭的香樟木门被轻叩两声，内侍高声问道：“禀太后，欧阳御史求见。”

&esp;&esp;这时候求见？太后不耐，她抿了抿唇，厉声问：“何事？”

&esp;&esp;内侍被吓得一哆嗦：“欧阳御史说，圣人令他提审崔珣，但太后又令不许再动刑，他想求见太后，请示该如何审讯？”

&esp;&esp;太后如今哪有心情见他，她怒道：“该如何办，让他自己定夺，问吾作甚？”

&esp;&esp;内侍不敢再多言，于是道了声“诺”

，就飞快离开寝殿，去回禀欧阳御史了。

&esp;&esp;太后与内侍说话时，还一直抓着李楹的衣袖，生怕一松开她就不见了，李楹听着涉及崔珣的话语，心中是焦急万分，但她忽看到方才太后下榻时，不小心掉落的牡丹五色锦荷囊时，那是……她的荷囊？

&esp;&esp;她慌乱地爬过去，伸手，捡了过来，荷囊已经破损，上面还沾着崔珣的点点血迹，李楹如同对待最珍视的宝物般，将荷囊捧在手中，她打开荷囊，抚摸着里面保存完好的红绳结发，这是崔珣用性命保住的结发。

&esp;&esp;她回过头，咬唇看着太后，泪水簌簌而落：“阿娘，你救救崔珣，我求求

&esp;&esp;你……你救救他……”

&esp;&esp;太后完全愣住：“崔珣？你与崔珣，有何关系？”

&esp;&esp;李楹拿出荷囊中的红绳结发，含泪给太后看：“阿娘，这是明月珠的头发，还有，崔珣的。”

&esp;&esp;一男一女，各剪下一缕发丝，用红绳绑在一起，任凭再迟钝的人，都会知晓这对男女是什么关系。

&esp;&esp;所以，她的女儿，魂魄滞留人间，爱上了崔珣？

&esp;&esp;这实在是一件太过离奇的事情，太后一时之间瞠目结舌，反应不过来，李楹仿佛看出她心中疑惑，她哽咽着点头：“阿娘，崔珣他，的确是我的心爱之人，他如今命在旦夕，求求你，救救他……”

&esp;&esp;太后怔怔看着李楹，李楹的这句话，似乎让她想起了一件极为久远的事情，她呆愣半晌，好像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她脸色慢慢变得惨白，身体开始发抖，甚至连指尖都开始发颤，直到香炉线香燃尽，她发白的嘴唇歙动，才开口道：“明月珠，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esp;&esp;“我……”

&esp;&esp;不待李楹开口，太后就忽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住李楹的手：“不是你阿耶杀你的？是不是？”

&esp;&esp;李楹愣愣摇头：“不是，阿耶想杀我，但在最后时刻，他收手了……”

&esp;&esp;“是的，不是他……不是他……”

太后喃喃着，到最后，她忽笑了起来：“不是他……不是他……”

&esp;&esp;李楹不安道：“阿娘，你怎么了……”

&esp;&esp;太后笑到最后，眸中已满是泪光，她脸上神情是极为心痛的恍然：“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esp;&esp;李楹不明白，但她直觉这和自己的死亡有关，她问太后：“阿娘，原来……是怎么样？”

&esp;&esp;太后没有回答，只是抚摸着李楹的脸庞，又哭又笑着：“明月珠，这三十年，你的魂魄在哪里？在地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