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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的时候没心没肺,怎么戏谑都不讨人厌,一旦收起笑,眉目之间,却生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如刀光绮丽。
萧阮沉默了一会儿,忽笑道:“那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长公主看上的是六娘子。”
元十六郎道:“可惜始平王妃不会允六娘子下嫁。”
小娘子可能爱慕他的颜色,到始平王妃这个年岁,却不容易再为色相所惑。
萧阮在大多数丈母娘眼中,都算不得乘龙快婿,凭他在南朝怎样金尊玉贵,在燕朝能有什么根基?彭城长公主与他萧家的情分也就在一线之间,如今长公主活着还好,他日长公主过身,还不是要依附岳家?
他是南朝皇族,无论如何落魄,北朝都不可能全心信任他,没有信任,空有官爵,能有什么好?
正如元十六郎笑言,元家女儿不愁嫁。
彭城长公主的心高气傲,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萧阮这次沉默得更久一些,文津阁里的沉默,黑暗里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墨香,而咫尺之地,光影黯淡。
这是个不难预想到的结果,但是当初护送母亲北来,图的不过是个骨肉团圆,但是人心不足,得陇而望蜀,他吃了那么些苦头,母亲又有咽不下去的气,连卿染……苏卿染倒是不提,只有次失言,说起家乡莼菜。
萧阮记得当时,像是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你看,你背负的那些东西,是永远都不可能卸下来。
北人不可能信任他,叔父不可能容他回去,天下之大,原本就没有他立足之地。
但人总想活着,活得好一点、再好一点,所以就算有什么图谋,也并非不能原谅。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元三娘方才,走也不能,不走也不能,最后并手并脚转的身,那样滑稽可笑,她自己一定没有看过。
而那样惨白的脸色,却是他没有见过。
什么眼波流转,什么笑靥如花,这姑娘是下辈子也学不会了。
但是他竟然有些隐隐地羡慕,羡慕她理直气壮,理直气壮地喜欢,理直气壮地来缠他,理直气壮制造偶遇。
她有一个足够强大的父亲,和足够强大的背景,也许她自己还不知道,不过他是能明白的。
燕国内乱,不会让他等太久了。
“清河王人到哪里了?”
萧阮忽然问。
离了萧阮的“势力”
范围,嘉语几乎要跑起来——来时不觉得,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她住的玉琼苑,离文津阁竟然有这么远,远到总也到不了似的。
走得太急,一个没留神就撞到了人。
嘉语没头没脑说一句:“对不住。”
抬头看清楚,竟然是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玉面朱颜,宽袍缓带,俨然神仙中人。
嘉语一愣:“你、你是谁?”
——这绝对是惊吓过度的后遗症:这皇宫里的人,哪里轮得到她来问“你是谁”
?
中年男子竟也有些慌乱,迟疑片刻才道:“本王……本王清河王,受直阁将军所托来这里探望二十五娘——姑娘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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