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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官贵人们不稀得在冬日里出门,条件好的养了家伎,稍微次点的也有一两房小妾,是以这青楼以短短四个月时间伫立在中华门大街上的时候,竟然无人知晓。
青楼的当家门面叫执萧,宋执萧,她是个很年轻的女人,究竟有多年轻,你只要见她一眼,便觉得她是个小姑娘,但她眼角的纹路又说明她是个中年女人,她绝不年轻了。
‘西江月’静悄悄开了门,关顾的华贵们不多,但并不是没有,此刻进门的就有一个,庆王朱巽。
庆王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庆王,他一不会说自己姓朱,二不会说自己叫朱巽。
庆王抑郁得很,他白生生赔了个王妃,没人告诉他原因,他去找他的小舅子,祁玉早就被罢官了。
祁玉据说是行为不检,被都察院罢官,跑到云南一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做生意去了,庆王不知道云南那地方有甚么生意好做,他只知道那地方除了生瘴气不说,还不平静,朱纨正领着人攻打当地蛮夷呢。
再回到钟水斋身上,钟水斋好像甚么事都没有,但又好像出事了,因为他不管事了。
现在南都都察院的大小事情他都不参与,底下官员基本找不到钟水斋这个人,甚至有人说,钟水斋病逝了。
庆王知道钟水斋没死,这不,他也在西江月的阁楼上坐着喝酒呢。
“钟大人,好久不见。”
庆王秉持着皇家贵胄朱氏宗亲的身份,又困于他从小被教导的礼仪风范,兼之庆王本人与生俱来的良好修养,于是在他的王妃自尽之后,他明知与这位右都御史脱不开关系的情况下,还在彬彬有礼。
“钟大人,你好呀。”
庆王的温言软语听在钟水斋耳中就不是个滋味了,他心道,“好个屁!
你家小舅子害人不浅,还有祁氏那市井女人,他们累的老子性命难保,老子还能活几天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来问好?”
钟水斋对庆王一腔怨言,庆王又好像蒙在鼓里,他说:“钟大人怎的不入曹,贵曹事忙,怎就钟大人一人得闲?”
钟水斋拿桌上一个银质的小勺挖了挖耳朵,也不知有没有挖出来耳屎,总之庆王见他弹了弹,那模样说多不雅就有多不雅。
“咳”
,庆王见对方无意与自己交谈,便转身要走。
“庆王且慢”
,钟水斋指着桌边,“庆王爷来喝酒,那就一道吧。”
钟水斋不是个好色的人,他也没找甚么姑娘,只是屋里有个琴师,还是个男的,庆王转头坐下了,钟水斋要替对方拉椅子,老鸨子宋执萧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她挥挥手,叫琴师出去了。
宋执萧的手是精心保养过的,她的衣袖一拂过庆王面前,庆王就嗅到了一股遮不住的龙涎香味,这是贵重的香料,不知道这烟花女子如何如此奢靡,又是从何处购得?
“钟大人......”
“庆王爷......”
两人竟是一齐开口,庆王笑一笑,“钟大人请说。”
“王爷先说。”
庆王见钟水斋与他客气,便开口道:“贱内过去与钟大人府上的太太交好,过去也时常在一道摸牌谈天,如今贱内去了,不知夫人们是否知道贱内去了的内情,若是......”
庆王话还没说完,钟水斋就打断了他,“王爷为何不去问问祁大人,王爷的小舅子?”
“祁玉?”
钟水斋睃了宋执萧一眼,女人识趣,自己退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关好了房门。
屋内的人说了很久,声音絮絮,并不大声,也不激烈,只是庆王出来的时候,面色青白,好像南京城外那未化的寒冰,你若是去摸一下,兴许能把你的手指划出血来。
庆王失了魂般往外走,宋执萧追出来,“王爷留步。”
女人拿着庆王落下的大氅,她碎步跑过来,替庆王披上大氅,轻声道:“王爷节哀。”
庆王睃这个女人的眉眼,她明明还年轻着,怎么眼角都有了细纹。
庆王手指动了动,那女人捧了庆王的手,“王爷心里疼吧,贱妾都懂,王爷心里疼,贱妾也心里疼。”
雪落得更大了,庆王那一晚睡在了西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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