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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自顾自地说:“对于死灵来说——尤其是新生不久的死灵——最能给它们提供安全感的,无疑是自己原本的身体。
那身体是父亲的血、母亲的肉所造就,是每个灵魂来到这世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专属于自己的‘房子’,是灵魂从生到死的羁绊。”
“不瞒你说,布兰登,在我遥远的老家,有一个名叫‘春节’的节日,所有节日中再没有比它更重要、更有寓意的了——哦,对了,你并不了解什么是春节。”
他再次把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牧师,确实,天色已经很晚,不借助外部光源的情况下他已经很难看清布兰登的脸,“那么,就拿初诞日做比喻吧,这个纪念安图坎王廷倒塌的日子是这个世界最盛大的节日,不管我们身在何方,都迫切地希望能在初诞日回到家中、和家人们团坐在一起,享用美酒和盛宴,是吧?”
“您到底——到底想说什么?”
“家啊,布兰登,我是在告诉你‘家’的重要性。
过节时我们渴望回家、受委屈时我们渴望回家,遇到不公的待遇、进入糟糕的环境,我们也会渴望回家。
人类如此,鬼魂亦是如此。”
明明教堂里黑暗一片,可此时此刻,布兰登却清楚地看到雷恩的视线中带着寒芒。
“当新生的鬼魂遇到危险想要逃跑时,本能会驱使它们回到自己的埋骨之处、和自己的尸体待在一起,因为那具皮囊是它们最无法割舍的‘家园’,在那里,它们能得到最大的安全感——当然,这种本能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慢慢消退,一般来说,这个时间以尸体腐烂程度为准,当尸体彻底腐朽成灰之后,如果那只鬼魂还留恋于人世,那么它就会变成可怜的孤魂野鬼,居无定所、四处游荡,或许会被某个法师或者圣能者随手除掉,或许慢慢进化成更高级更恐怖的存在,谁知道呢——”
“够、够了!”
布兰登豁然起身,“我完全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雷恩大人,我只是一个牧师,我的职责是传道与祈福、而非战斗。
感谢您给我补充了一些与邪恶相关的知识,但是现在我要走了,凯瑟琳并不在这里,我认为与其在此傻等,倒不如去其他地方找找看。”
“好吧,别着急,我也认为我们等得够久了。”
雷恩也站起身,但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冲着教堂的某个角落张开了手掌。
“慑于光,显其形!”
声音落下,银色光芒从他的双手涌出,这些光线如有实质般漂浮在周围,就像一条条若隐若现的银白色丝带,将原本漆黑一片的室内照得通明。
这是‘初级隐形勘破’,对于多数隐身效果都能生效,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不愿在人前显形的鬼魂。
银色光芒照出了伏在角落里的透明身影,是凯瑟琳。
此时的她浑身发抖,由纯粹负面能量组成的长发已经不再如前天晚上那般深邃漆黑,而是呈现出衰败的灰白色。
雷恩看得出来,暴露之后的凯瑟琳很想逃走,事实上她的一只胳膊也已经透出了墙壁,却又犹犹豫豫地不断看向礼台后方某个位置,眼中满是不舍。
真是个纠结的女妖啊,想走,却又抑制不住对自己尸体那本能的留恋吗?
雷恩有点想笑,已经完全没有威胁性的凯瑟琳此时看起来甚至有那么一丝可爱,当然,更多的则是可怜。
“喂!
别想着跑了,你能穿墙,‘御灵锁链’也能穿墙,难道你还想再被这个法术束缚一次吗?”
雷恩适时地喊了一嗓子,凯瑟琳的身体则瞬间变得污浊,接着再次恢复到透明的状态(雷恩猜想这就跟活人打了个冷颤是一样的),随后她慢慢从墙的另一侧抽回了手臂,悠悠地飘到了先前目光凝视的位置。
“我不逃。”
凯瑟琳忧伤地看着雷恩,“我不是你的对手,魔法师,想做什么就尽管来吧。”
呼……
雷恩松了口气,暗骂一声走运。
他刚才吹了点牛,硬要说的话,‘御灵锁链’已经是摸到中级魔法门槛的法术了,考虑到猎魔人不可避免会遇到与死灵相关的任务,波利导师才把这个不太正派的法术作为与死灵战斗时的补充手段教授给了雷恩,施放它需要极其稳定的精神力作为支撑,以雷恩此时的精神状态是根本无法完成这个法术的。
好在,凯瑟琳是个非常年轻且虚弱的女妖,之前她是无知懵懂的女鬼,再之前,她只是一个贪财的妓女——不管怎样,都是容易被唬住的。
“信不信由你,我不想对你做什么,凯瑟琳,暂时不想——除非让我瞧见你的哪怕一根小拇指穿墙出去。”
已经蹑手蹑脚走到门口的布兰登,听到雷恩在身后这样说道:“至于你,宁愿自己挨饿也要把口粮都留给村民的、可敬的、高尚的布兰登牧师,在我彻底搞清这一切之前,你他妈的哪儿也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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