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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每周一次的产检日,南柯如同一个被抽去灵魂的笨重木偶,任由景川搀扶着在医院走廊缓慢挪动。
她浮肿的脚掌拖沓地擦过地面,隆起的腹部让每一步都艰难无比,却再没了对检查结果的期待与紧张,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挂号、候诊、检查的流程。
B超室内,冰凉的耦合剂涂在她的肚皮上,探头在腹部滑动,屏幕上两个小家伙依然活力十足地动来动去。
医生盯着影像仔细观察,口中说着“胎儿发育正常”
,可南柯只是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连嘴角都没有一丝波动。
以往听到宝宝健康的消息,她总会忍不住红了眼眶,如今却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景川在一旁紧紧握着检查报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看着南柯麻木的模样,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等检查结束,他强装镇定地扶着南柯在走廊长椅坐下,轻声哄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问问医生下次产检时间。”
看着南柯机械地点头,他转身时脚步踉跄,几乎是小跑着追上准备去下一间诊室的主治医生。
“大夫!”
景川一把拉住医生白大褂的袖口,又慌忙松开,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我妻子最近情绪特别不对,整天不说话,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饭也吃不下,晚上还整夜失眠……是不是……”
他喉结滚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是不是心理出问题了?”
医生停下脚步,摘下听诊器,神色严肃地打量着景川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南柯独坐的方向。
“这种情况在高危孕妇中并不少见,”
医生翻开病历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长期的身体不适、对生产的恐惧,再加上缺乏家人支持,很容易诱发产前抑郁。
我帮她联系医院的心理咨询师,做个专业评估吧。”
心理咨询室的门虚掩着,淡蓝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风景画,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薰衣草香薰。
南柯在景川的搀扶下走进房间,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直到咨询师轻柔地拉开软垫椅子:“南柯,坐这儿好吗?”
她才迟缓地挪动身体,像是每一个动作都耗尽了全身力气。
咨询师是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女性,她将一杯温水推到南柯面前,声音温柔得像浸了蜜:“别紧张,我们就聊聊天。
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南柯却没有伸手,只是盯着杯口氤氲的热气发怔。
一沓厚厚的问卷摆在桌上,咨询师拿起铅笔,笔尖轻点纸面:“最近两周,是否经常感到情绪低落,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
南柯垂着头,几缕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过了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是”
,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唧。
“有没有觉得自己毫无价值,或者经常自责?”
南柯的手指突然死死攥住衣角,指节泛白,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隆起的腹部,洇湿了衣料。
她张了张嘴,却被呜咽声堵住了喉咙,只能拼命点头。
景川坐在一旁,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他想伸手去擦南柯的眼泪,又怕触碰到她脆弱的神经,只能绞着双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
随着一个个问题的深入,南柯的肩膀开始剧烈颤抖,压抑的啜泣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咨询师适时递上纸巾,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哭出来会好受些,这不是你的错。”
而南柯却像是被这句话击溃了最后一道防线,突然捂住脸,发出压抑又绝望的痛哭,整个身体蜷缩成虾米状,仿佛想把自己藏进肚子里的小小世界。
四十分钟的评估结束,咨询师在报告单上写下最终诊断。
景川颤抖着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产前抑郁症”
几个字像重锤般砸在心头。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双腿发软地扶住墙壁,耳畔嗡嗡作响,连医生后续的解释都变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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