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肾上腺素推注进去,强力的心脏按压持续着,可老人胸骨在我掌下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微咯吱声,那颈动脉却依旧顽固地沉寂着。
心电图屏幕上,那条象征死亡的直线,冷酷、固执地延伸着,没有丝毫妥协的迹象。
“没……没用了……”
小林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虚脱的绝望。
她瘫软在床边,眼神空洞。
就在这时,病房外走廊深处,那片被应急灯投下的、晃动不定的昏黄光晕边缘,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视线。
一个矮小的、模糊的轮廓,静静地立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
是个小男孩。
大约五六岁的样子。
他浑身湿透,单薄的病号服紧贴在瘦小的身体上,颜色深得发黑,不断往下淌着水珠,在他脚下无声地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湿漉漉的黑发紧贴着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水珠顺着发梢滴落,砸在地面,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微微歪着头,那双空洞得如同深井般的眼睛,穿透走廊的昏暗和病房里闪烁的警报红光,直勾勾地、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嘴唇翕动,一个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穿透了所有嘈杂,直接钻进我的耳朵:
“冷……”
那声音像是浸透了冰水,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冻僵的颤抖。
小林也看到了,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向后缩去,撞在病床的金属护栏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警报声还在持续,但我的世界仿佛瞬间被抽离了所有声音,只剩下那一声声带着冰碴的“冷”
。
一股更甚于任何医学宣告的寒意,顺着脊椎蛇一般向上爬。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扯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那件象征着责任与庇护的白色长袍——大步冲出病房,朝着走廊尽头那个湿漉漉的小身影奔去。
“别怕!”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急切,“穿上这个,就不冷了!”
距离在缩短。
五米……三米……两米……我终于能更清楚地看到他。
那张小脸惨白得不似活人,嘴唇泛着青紫。
我抖开白大褂,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想要驱散那彻骨寒冷的冲动,想要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就在我俯身,即将把带着体温的白大褂罩上他单薄肩膀的瞬间,我的视线本能地垂落,扫过他脚下那片不断扩大的水渍。
目光凝固了。
那不是仅仅从他身上滴落形成的水洼。
那水,正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方式,源源不断地、无声无息地从他脚下那片冰冷光滑的瓷砖地板深处……渗出来!
仿佛地板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泉眼,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迫着,挤出冰冷粘稠的液体。
深色的水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贪婪地吞噬着周围干燥的地面,形成一片不断扩张的、湿漉漉的黑色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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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抬头,再次看向男孩的脸。
他依旧直勾勾地看着我,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深潭。
他的嘴唇再次无声地蠕动了一下,虽然没有声音发出,但那口型清晰地传递着同一个字:
“冷……”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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