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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头…都碎了…血…浸透了…那片地…”
他攥着王守田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那犁…沾了…冤死人的…血…就…就活了啊…”
爷爷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无边的绝望,“它…它要债!
一代…一代…地要!
我爹…死得早…我…我瘫了…几十年…就是…在还…在熬啊…”
他枯瘦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嗬嗬声,眼神却死死钉在王守田脸上,那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
“现在…”
爷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王守田的手腕向自己这边狠狠一拽,那张枯槁的脸在摇曳的油灯光下扭曲得如同厉鬼,“轮…轮…到…你…了!”
最后一个字,化作一口浓稠、暗红的血沫,猛地喷溅在王守田的胸口衣襟上,温热而粘腻。
那只铁钳般的手,骤然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地垂落下去。
浑浊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光,熄灭了。
只有嘴角,还残留着一抹凝固的、诡异而绝望的弧度。
王守田像被那口血烫到,又像是被爷爷临死前的目光和话语冻僵了灵魂。
他浑身冰冷地僵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那可怕的指痕,胸口衣襟上那滩暗红的血,如同一个滚烫的烙印,灼烧着他的皮肤和心脏。
轮…轮到你了…那三个字,和泥土里血淋淋的“该还了”
瞬间重叠,在他脑海里炸开惊雷。
就在这时,屋后那片死寂的祖田里,那令人魂飞魄散的“喀啦…喀啦…”
声,毫无预兆地、再次清晰地响了起来!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近!
更响!
那沉重的铁铧刮过硬土的摩擦声,带着一种冰冷而执拗的恶意,穿透土墙,直直地钻进他的耳膜,敲打在他每一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啊——!”
王守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嚎叫,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巨手攫住了他的心脏,狠狠一攥!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彻底失去了理智。
唯一的念头就是毁掉那个东西!
毁掉那个带来诅咒的凶器!
他猛地转身,赤红的双眼扫过昏暗的灶房,目光瞬间锁定在灶台边——那里靠着一把劈柴用的厚背砍刀!
刀身厚重,刃口虽有些卷,但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闪烁着冰冷的微光。
他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将那沉重的砍刀抄在手里。
冰凉的刀柄入手,粗糙的木纹硌着手心,却奇异地带来一丝短暂的、近乎疯狂的镇定。
他死死攥紧刀柄,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转身就朝着屋后冲去。
脚步沉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屋外,月色惨白如霜,冰冷地泼洒在寂静的庭院和屋后那片沉默的祖田上。
那“喀啦…喀啦…”
的声音,就在几步之外的田地中央,如同地狱的磨盘,不疾不徐地碾磨着。
王守田几步就冲到了田埂边。
眼前的一幕,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月光下,那架祖传的笨重铁犁,正稳稳地、自行向前移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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