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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自己绕了无数个圈,周围的景象却越来越陌生。
那些古厝的门窗黑洞洞的,像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空气里那股甜腻的线香气味,越来越浓,浓得发苦,带着一种陈腐的、近乎死亡的甜腥。
嘎吱——
电驴碾过一块松动的石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陈海猛地捏住刹车。
车灯的光柱直直地打在巷子尽头。
死胡同。
一堵爬满厚厚藤蔓、湿漉漉的高墙,堵死了所有去路。
墙根下堆着些看不清的破烂杂物,散发着霉烂的气味。
空气似乎彻底凝固了,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费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阵极其轻微、又异常清晰的窸窣声,从右前方传来。
陈海头皮一麻,汗毛瞬间倒竖!
他猛地扭动车把,昏黄的车灯光束刷地扫了过去!
光柱的尽头,赫然是一棵巨大的老榕树。
它盘踞在死胡同的一角,虬结的根须如同无数条巨大的、灰白色的蟒蛇,从墙根和石板缝隙里狰狞地钻出来,又深深地扎进地下。
庞大的树冠在黑暗中铺开,浓密的枝叶纹丝不动,像一片凝固的、深不可测的墨绿云团,沉沉地压下来,将巷子本就稀薄的光线吞噬殆尽。
空气在这里似乎更冷了,那股甜腻的线香味也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土腥气和……朽木腐烂的气息。
就在那盘根错节的树根中央,一个佝偻的身影静静地坐在一张低矮的小竹凳上。
是个阿婆。
满头稀疏的银发,在车灯微弱的光线下,泛着一种冰冷的、毫无生气的光泽。
脸上沟壑纵横,深得能夹死蚊子,皮肤是那种长期不见阳光的、死灰般的颜色。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看不出原色的旧式斜襟布衫,下身是同样陈旧的黑色宽脚裤。
整个人瘦小干瘪,像一段被岁月风干的老树根,几乎与身后那棵巨大的老榕树融为一体。
阿婆垂着头,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她枯瘦如同鹰爪般的手指,正一下一下,缓慢地、有节奏地抚摸着怀中之物。
车灯的光,惊扰了这死寂的画面。
阿婆的动作停下了。
她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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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眼睛,浑浊得如同蒙着厚厚阴翳的玻璃珠,毫无神采,直勾勾地穿透昏黄的光束,钉在了陈海的脸上。
那眼神……空洞,冰冷,带着一种非人的麻木和一种令人心底发寒的……专注。
陈海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
他想调转车头,想逃离这个诡异到极点的地方,但身体却像被冻僵了,手指死死攥着车把,指关节捏得发白,却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阿婆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那目光仿佛有重量,压得陈海几乎喘不过气。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动作僵硬地伸出了那只枯瘦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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