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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这个本属于西臾高层领导的个别谈话,两天后就传出去了。
市委要提拔两个县区委组织部长的消息本来只是市委书记和组织部长两人之间的事,怎么会传出去呢?而且贾部长基本没有表态,更没有和组织部的任何人议论过,难道有人窃听他们的谈话?
贾士贞和常书记谈话后的第三天下午,贾士贞刚走出办公室的门,正好被庄同高逮住了,贾士贞一看是组织部刚调出去的县区干部科长,只好开门回到办公室,贾士贞热情地给庄同高倒了水,问他工作怎么样,希望他能够报名参加这次副县级干部的公开选拔。
庄同高显然是有备而来,或许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庄同高从汇报自己的思想很快就切入主题,接着干脆说市委准备配备两个县区委组织部长,希望贾部长能够考虑他在组织部工作多年的老同志,给他一次机会,这样的机会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不容易的。
贾士贞先是一愣,本想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但是又觉得问这样一个太低级太愚蠢的问题没有多大实际意义。
但是贾士贞并没有打官腔,讲了一些庄同高的实际情况,让他多少受到一点感动,庄同高仍然再三恳求贾部长多多关心,也就告辞了。
吃了晚饭,刚回到宿舍,贾士贞正想给妻子打个电话,问女儿岚岚放假了没有,如果女儿放假了,让妻子请公休假,到他这里来住一段时间,贾士贞刚向电话走去时,电话铃声响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作为一个市委组织部长,有些人总希望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谈一些不能公开的话题。
贾士贞坐到沙发上,拿起电话,电话里传来了朱副书记的声音。
朱副书记虽然是政工副书记,是直接分管组织部的市委领导,但是由于贾士贞改革干部人事制度一连串的举措推出来之后,朱副书记的政工书记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按理说政工书记和组织部的关系是相当密切的,可是自从贾士贞来了之后,他突然间觉得他这个政工副书记与组织部没什么关系了,这么长时间常委会只研究过三个县级处干部,会议之前虽然贾士贞向他汇报过几次,但是又无法形成统一意见,连常书记也让直接拿到常委会讨论。
贾士贞知道朱副书记对他有看法,不满意,可他只是装聋作哑,他觉得自己所做的工作没有错,光明磊落,没有任何个人私利。
贾士贞抓着电话,一阵思绪之后,叫了一声:“朱副书记你好!”
在贾士贞的记忆里,这是朱副书记第一次把电话打到他的宿舍,所以他显得非常尊重,也非常客气地问领导有什么指示。
朱化民先是一阵爽朗大笑,接着和贾士贞说起笑话来了。
他问贾部长憋了多少时间了,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排排涝呀!
贾士贞一时不知朱副书记说的是什么意思,仔细一想,原来是一句粗话,这让贾士贞大惑不解,朱副书记和他之间从来都是板着面孔的,见面也不多说一句话的,怎么突然变成不拘小节的老朋友了呢?正在贾士贞茫然不知所措时,朱副书记接着说,贾部长你不能让老婆长期这么干旱下去,总得去抗抗旱呀!
广大农村都像你们这样,旱的旱,涝的涝,那怎么行呢!
要不要我给你通个管子,从西臾通到省城。
贾士贞心里明白,官场上都这样的,这叫没话找话说,也是一种套近乎的办法,领导主动给你套近乎,你可不能不识抬举,也只好跟着敷衍几句。
话题一转,朱副书记自然以政工书记的身份谈起工作来了。
道理讲得一套一套的。
简直把贾士贞吹成中国当今第一个改革家,贾士贞被说得全身汗毛都排成了队,看看时间过去了十多分钟,朱副书记还在没完没了地说,贾士贞也插不上嘴,心想朱副书记还真舍得花电话费。
终于朱副书记说到正题了,贾士贞才明白朱副书记是为了两个县区委组织部长的事。
常委会上,贾士贞已经感觉到朱副书记和乔柏明、高兴明之间的关系,只是因为乔柏明犯了事,对他似乎是一个意外的打击,否则,政工书记也不至于要向组织部长说那么多废话,两个县区委组织部长算什么。
过去朱化民不知道亲手提拔了多少这样的干部,然而现在他作为市委政工副书记,要提拔一个县区委组织部长,还要动这么大干戈,像求市委组织部长一样,但是,他的心里总是有想法的。
最后朱化民说,他和常书记的意见,让程文武去上臾县,庄同高去臾山区。
他这样说,实际上带着市委常委的权力,或者说是市委书记和市委政工副书记定下来的两个副县级干部的提拔是不可改变的。
贾士贞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朱副书记毕竟是政工副书记,分管组织部工作,官场上谁都知道下级服从上级,这是再普通不过的道理了。
放下电话,贾士贞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他可以想象出来的,如果不是公开选拔县处级领导干部,还像过去那样靠领导推荐,恐怕他的手机和电话早就打爆了,说不定连吃饭撒尿的时候都有人守着。
上面三令五申说要遏制跑官、要官、买官,这种提法不科学,无论是跑、要、买,实际上是对权力而言,一定是有人手握重权,没有这种至高无上的权力哪有跑和要?没有卖哪有买?说来说去关键在于制度,就像市委组织部刚刚公开选拔的八位科长,怎么就没有人跑、没有人买的呢?
直到九点多钟,贾士贞才给玲玲打了电话,玲玲一听丈夫叫她带着女儿到西臾来,心里并不高兴,她说并不是她不愿意休假,何况国家明文规定夫妻分居每年有一个月探亲假,只是她不想从省城跑到市里过那全职太太的无聊生活,玲玲有些抱怨他,说人家异地交流的干部谁不是双休日回家团圆,哪有工作忙到如此程度的?电话里没有结果,贾士贞心里自然不高兴,心想,组织部长又不是出家当和尚,白天工作繁忙还好,每当夜里醒来时,十分思念妻儿,越想越睡不着觉,于是决定近期抽时间回省城一下。
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一觉醒来,窗外还一片昏暗,头脑中依稀存留着片片隐隐约约的记忆,忽然觉得下面一片凉凉的东西,细细回忆起来,原来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每天上下班,贾士贞不让司机用车子接送,他说不是他思想有多好,也不是没有这个待遇,像他这样年纪轻轻的,两条腿就不走路了,怕将来这两条腿会像人的尾巴一样,长期不用会退化掉了,到那时人也成了废物了。
小苗说没想到贾部长如此幽默,越发觉得贾部长和过去历届组织部长差别太大。
这天早上,贾士贞刚出了宿舍的门,就见到小苗把车子停在门前的路边,看到贾部长出了门,小苗迎了上去。
贾士贞心想,小苗八成是有事要对他说,否则不会专程来接他的,为了接他上下班,不知被他说了多少次,后来小苗也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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