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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地把我放回枕上,深陷的大眼睛蕴着滚烫的泪水,嘴角颤抖:“我放你回天上……”
龟兹极少下雨,尤其在秋天。
可是我在龟兹的最后一天,居然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雨丝,天色昏暗,寒气逼人,如同我黯然的心境。
弗沙提婆将府里的人都放假了,免得有人被我这样的莫明消失吓到。
我身体虚弱,靠一只左手根本无法穿上防辐射衣。
弗沙提婆拿过衣服帮我。
如果不是生病,我的脸肯定红得不敢见人。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让男生服侍,还要这么贴身地为我穿衣。
我靠在他强有力的怀里,脸上发烫,指示着他如何将那些复杂的拉链拉开。
他做的很笨拙,却无比认真专注,一点一点地将紧身的防辐衣从脚部套上,时不时停下来问疼不疼。
他的脸也透红,眼里却是无尽的悲伤,让人不忍注目。
穿到手臂处,由于右手过于肿大,很难塞进去。
我冷汗直冒,他马上停了下来,捧着我的手臂又是满眼哀伤。
我示意让他继续,他咬了咬牙,费力将袖子部分套上,摩擦到伤口,我差点疼得晕倒。
“我还从来没有费过这么长时间穿衣服呢。”
我忍住疼,对着他笑一笑。
他微微地愣住,勉强露个难看无比的笑:“我也是第一次给女人穿衣服呢。”
他眼光落到我脖子上挂着的玉狮子,伸手磨挲着:“答应我,一直戴着它。
这样,也许你还能想起我来。”
我点点头,总觉得这样哀哀凄凄的气氛太难过,扯个艾晴的招牌傻笑说:“弗沙提婆,告诉你我们学校男生追求女生的‘三草定律’。”
他果真被吸引住了,有些好奇地问:“什么叫‘三草定律’?”
我笑着,用最轻快的语气说:“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好马不吃回头草,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念一遍,又对着我戏谑地说:“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的话,到时我这匹好马,绝对不会回头吃你这棵不怎么样的草。”
我呵呵大笑,牵到伤口了,忍一忍,继续笑。
这么多天,终于看到了原来的弗沙提婆了。
他帮我在防辐衣外套上我原先带来的汉服,把两个大包扛到我面前。
“我还是不同意你背着这两个包走。
太沉,你现在的身体……”
“没关系,你把它们绑在我身上就可以了。”
他默默地抱住我,动作极其轻柔,跟平常的他全然不一样。
他抱了许久,我不得不狠一狠心:“我该走了。”
他慢慢放开我,偏过头轻声问:“真的不等他了?他应该快到了。”
我摇头。
那晚他曾问过我是否要让他还俗,就算我可以不顾历史让日后的大翻译家鸠摩罗什消失,可是我若点头了,置他于何地呢?他有自己坚定的伟大理想,他的人生观价值观,离开了这个他从小熟悉的环境,到现实中当个凡夫俗子,他能做什么,能适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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