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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齐擒龙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一被汴梁侯剁去四肢、抛至深山老林的掘坟府卫。
他苟延残喘着向石贵描述当日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
那日昏迷,汴梁府内断断续续传入她耳膜的朦胧声,以及撕心裂肺的哀恸声,想必是出自此二人之口。
紧接着,怒火中烧的石贵集结汴梁府内的心腹,朝汴梁侯等人下了鹤顶红,谁知反被识破,当即砍杀。
趁二人内讧之际,齐擒龙与被汴梁侯欺辱过的封侯们里应外合,攻破城池。
那一夜,凉月流火,红光浸染深蓝色的夜幕,整片星空仿若火树银花般鲜艳明丽。
身披玄衣铠甲的清贵男子,长形峻拔如梭。
勾雷烈火燃燃之处,冷峻的眉宇目不斜视,威风赫赫。
他手持纯钧雪光长剑,与生俱来的气势迫人。
长臂挥动间,势如破竹般一路砍杀叛军,将方寸大乱的汴梁侯力斩于马下,挽救了数座城池的百姓性命。
多行不义必自毙!
方丈君王御驾亲征,一战成名,深深赢得百姓拥护与爱戴。
雨声未停,晶莹的雨水掉落在树梢上,发出啪嗒清脆的声响。
梁榭蕴不紧不慢披上襕衣,系上青绸丝涤的刹那,流淌而出的寂寥婉音轻若无声:“何时启程?”
“明日。”
欧阳修静默片刻,窗棂飘入细白的薄雾,浮荡之中,青丝如瀑的女子明晃晃落入清澈如墨的杏仁。
她抿了抿唇,素手拿起软塌旁的长袍,凄恻一笑:“劳烦欧阳学士,将它物归原主吧。
此外,再顺带捎上一句话。”
“何话?”
齐擒龙蜿蜒盘旋如山般的青筋隐隐浮动,宽厚大掌攥紧掌中的锦罗长服,浸染了深浓夜色的声线低沉如青钲。
“雾窗寒对遥天暮,暮天遥对寒窗雾。
花落正啼鸦,鸦啼正落花。
袖罗垂影瘦,瘦影垂罗袖。”
夜凉如水,灯火垂落两道修拔高俊的身躯。
齐擒龙胸腔隐隐浮动,一呼一吸都仿若从刀山火海中淌过般。
他默然翕合棕眸,长身旋了半寸,英挺的眉宇染满了难以辨认的情绪:“退下吧。”
清逸素雅的足履即将退出房间之时,欧阳修不自觉凝眸一偏。
青灯照壁,火芯跳跃,投射壁甃的剪影蓦显一抹清冷孤孑之色。
“为何不让君上知晓,你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他?”
午时,他忍不住道出心中之惑。
梁谢蕴凝眸一笑,娇美的清容如花儿般绽放:“饮渠之水只为解渴,又何需深究挖渠人?”
更何况,此次铲除气焰嚣张的汴梁侯,皆在于他算无遗策的运筹帷幄,彻底揽获一众民心的同时,震慑四方,足以让其余封侯们暂时收敛锋芒,俯首称臣。
欧阳修足履轻移,负手持立间,与她并肩而站:“千里迢迢自瀛洲而来,却未曾让他知晓你心中之意,不觉有憾?”
仿若一滴水掉落大海,瞬间掀起滔天飓风。
瓷白脸颊微一怔愣,旋即掩饰一笑:“欧阳学士此言何意?恕秋盛资质愚钝,未能了悟。”
回忆戛然而止。
“君上,”
案台红烛灯火明晰,洒落欧阳修沉定润泽的眸色,清朗如修竹,“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若您无法以土呵养,微臣愿当护花使者!”
齐擒龙侧眸,下弯的俊眉蹙皱,隆起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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